“小姐,小姐,不好了,赵将军中毒了命悬一线!”一名身着粗布衣裳,满头大汗的下人,急匆匆地穿过欧阳府邸那雕梁画栋的长廊,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与慌乱。他一路疾行,终于在张府的一处幽静庭院中找到了正悠然自得的欧阳颍。
欧阳颍闻言,手中的茶盏猛地一顿,那碧绿的茶水在杯中泛起一圈圈涟漪,仿佛她此刻心中翻涌的波澜。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目光中满是震惊与疑惑,那双平日里总是淡然自若的眼眸,此刻却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慌乱。
“你说什么?外祖父……中毒?”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下人见状,更是急得满头大汗,连连点头,气喘吁吁地说道:“是……是的,小姐,千真万确,小的刚从街上准备回府,就听到了这个消息,生怕有误,特地赶来告诉您。”
欧阳颍闻言,再无心思品茶,连忙站起身来,吩咐身边的丫鬟:“快,快去找到母亲,,务必让她速速回赵将军府。”
丫鬟领命而去,欧阳颍带着丫鬟准备火速赶去赵将军府。她的心中如同被巨石压住,沉甸甸的,难以呼吸。她不断地在心中默念:“怎么会呢?为什么?外祖父?外祖父身体硬朗,怎么会”
一路上,欧阳颍的脚步匆匆,却又不失稳重,她的脑海中飞速闪过与外祖父共度的每一个温馨片段,以及那些关于外祖父英勇无畏、为国捐躯的家族传说。赵将军,这位曾经驰骋沙场、威名赫赫的老将,不仅是她的外祖父,更是她心中永远的骄傲和依靠。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与惶恐。
穿过繁华的街道,欧阳颍的马车在赵将军府前缓缓停下。未等车停稳,她便急切地掀开帘幕,跳下了马车,一路小跑进了府内。府内气氛凝重,仆人们来去匆匆,脸上都带着愁容,这一切更加坚定了欧阳颍心中的不安。
“小姐,您来了。”一位管家模样的人迎了上来,神色中带着几分哀伤,“老爷正在书房,大夫们正在全力救治,但情况……不容乐观。”
欧阳颍的心沉到了谷底还未踏进暖阁,欧阳颍便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于是在丫头们掀开门帘的一霎那,欧阳颍便快步的踏了进去!
只见老太君坐在床边,身旁站着赵遮夫人季舒雨,脸色阴沉,眼神里全是对父亲的担心和忧虑。而二人女儿赵妃卿则是捏着娟帕擦拭着眼中的泪水,原本娇颜红润的脸蛋此时却是略显苍白疲态,看来自从赵将军中毒到现在,赵妃卿都没有好好的休息,此时见她双眼胀红眼袋严重,便知定是哭了很久了!
见她如此憔悴,欧阳颍心中一痛,立即上前握住赵妃卿的双手,轻声道“表姐,我来了!”
赵妃卿见欧阳颍前来,眼中的泪珠更是滚滚而下,哽咽的说了句“颍儿!”便再也出不了声!沙哑的说不出话来,便知她定是心中上火影响了嗓音,又见内室气氛压抑,立即对身后的慕春吩咐道“快扶着表小姐去外间喝杯白水润喉!”
说着,便走到床前,朝着老太君以及季舒雨行礼“梦儿见过外祖母和舅母!”
老太君见欧阳颍前来,又见她方才对赵妃卿的关怀之举,心中顿时百感交集,立即弯腰搀扶起欧阳颍,感叹道“颍儿来了!”
欧阳颍此时才得以看清老太君与季舒雨的神色,只见两云千梦细细观察之下,只见老太君与季舒雨两人的眉宇间,皆是满满的担忧之色,那神色中的疲态,较之赵妃卿,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老太君的眼中,虽然还闪烁着坚韧的光芒,但那眼底的倦意,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而季舒雨,则是双手紧握,指尖微微泛白,显然内心正承受着极大的煎熬。
老太君,这位历经世事沧桑的老人,面对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自是比赵妃卿这个闺阁中的小姐,要沉稳冷静得多。她的眼神中,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定与从容,仿佛任何风雨,都无法动摇她分毫。然而,岁月不饶人,老太君毕竟已是上了年纪,让她在床边守了半天,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有些吃不消了。
即便如此,老太君的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过赵将军。她痴痴地望着床上那个曾经英姿勃发的丈夫,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期盼与祈祷,只盼着他能早日过来,令人动容。
“外祖母,您可要保重身子啊!如今舅舅不在京中,您还得主持大局呀!”欧阳颍的声音,带着几分心疼与关切,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她看着老太君那两鬓已生的白霜,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这样一位老人,为了丈夫,守在床边,不眠不休,这份深情厚意,又如何能不让人动容?
欧阳颍接过老嬷嬷端过来的人参汤,用银勺轻轻舀了一小勺,放在老太君的唇边,眼神中满是乖巧与体贴。她静静地等待着老太君开口,那份耐心与细致,仿佛是在照顾一个年幼的孩子。
季舒雨看着这一幕,心中亦是五味杂陈。她见欧阳颍如此用心地哄着老太君,心中不禁满是欣慰。毕竟,欧阳颍的话,确实切中了要害。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刻,老太君的身体健康,才是整个将军府最为重要的事情。只有老太君安康,才能稳住整个大局,让将军府度过这次的难关。
只是此刻,老太君的心神依旧牢牢系于赵将军的安危之上,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眸中,满是深深的忧虑与不舍。她望着桌上那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人参汤,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手微微抬起,似要推开这份关怀。这时,季舒雨连忙出声,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仍尽力保持着平稳:“母亲,您已经在这里守了半天,滴水未沾,铁打的人也吃不消啊。请用些人参汤,然后去瑞麟院稍稍歇息一下吧!这里有媳妇,有妃儿在,如今颍儿也来了,您就放宽心,让我们来照料吧!”
老太君望着眼前这几个儿媳孙女,她们眼中的关切与焦急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温暖而真挚。她心知她们都是一片好意,即便自已心中忧虑如潮,胃口全无,也不忍再让她们担忧。于是,她勉强张开了嘴,缓缓吞下了那口温热的人参汤,仿佛连带着将她们的关心也一并咽下。
只见她坚定的摇了摇头,屈膝坐着,拉过赵将军交叠在胸前的右手,淡淡道“不了,不看着他,我心终究不能平静下来!我不走,我要看着他醒来”
赵惠息匆匆赶来,看到躺在床上的父亲,眼泪夺眶而出。
“夫人……”赵惠息轻声呼唤,声音中带着哽咽。她缓缓走近,握住赵将军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仿佛这样就能传递给她力量,让这位坚强的老人重新振作起来。
直至此刻,欧阳颍方得仔细端详赵将军的容颜,那躺在床榻之上的身躯,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沉睡之中,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唯有那微弱至极的呼吸,在寂静的房间里轻轻起伏,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可能湮灭于无形。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惨淡,宛如冬日里被霜雪覆盖的墙壁,没有丝毫的血色,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脆弱。这样的他,与之前战场上威风凛凛、所向披靡的将军形象判若两人,让人不禁感叹,即便是铁骨铮铮的英雄,在生死面前,亦是如此的渺小与无助。
老太君紧握着赵将军的手,那双曾经指挥千军万马的手,如今却虚弱得仿佛连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她的眼神中,既有担忧,又有坚定,那是一种复杂而深沉的情感交织。尽管她的面容依旧保持着应有的沉静与高贵,但欧阳颍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内心的波涛汹涌。她的心中,或许比表面上展现的要紧张难受千百倍,只是,身为将军府的夫人,她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维持住那份不容侵犯的贵妇风范,不能让突如其来的变故扰乱了整个府邸的秩序,更不能让自已在众人面前失态。
欧阳颍望着老太君那坚毅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意。她明白,此时的规劝是多余的,老太君的心意已决,任何言语都无法动摇。于是,她选择了沉默,只是静静地站立在她的身旁,与她一同守护着这位曾经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
房间内的气氛,因这份静默而显得格外沉重,窗外的风声似乎也变得低沉起来。
“夫人,侯爷的药煎好了!”半晌之后,将军府的一名丫头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紧张与敬畏。
“给我吧!”欧阳颍闻声转身,轻轻接过那碗还散发着微微热气的药,用勺子缓缓搅动着里面浓郁的药汁,试图让那滚烫的汤药稍微凉却一些。随着勺子的搅动,一股苦涩而浓郁的药香瞬间弥漫在整个内室之中,与室内原有的沉静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姐,能让奴婢看看吗?”这时,一直跟在欧阳颍身边的迎夏,闻到那熟悉而又带着些许异样的药香,不由自主地走上前来,轻声在欧阳颍的耳边说道。她的声音虽轻,但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欧阳颍抬眸,望向迎夏。只见迎夏的脸上满是凝重,原本平滑的眉心此刻已微微皱起,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刻更是紧紧地盯着自已手中的这碗汤药,仿佛要看穿其中的秘密。欧阳颍心中顿时明了,这碗药,定是有问题。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将药碗递给了迎夏。迎夏接过药碗,动作迅速地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在那黑色的药丸中轻轻搅动了几下。随后,她取出银簪,只见那银簪的一端竟呈现出淡淡的青色,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欧阳颍心中顿时大惊,猛地夺过迎夏手中的银簪,举高迎着光线的方向再次细细地观察了一番。那淡淡的青色在银簪上愈发清晰,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毒的份量有多重?”欧阳颍的声音低沉而冷冽,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杀气。她深知,这毒绝非偶然,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迎夏见欧阳颍神色间尽是杀气,心中也不由得一紧。她立即回道:“从银簪的反应看来,这毒下的并不多,服用几次并不会立即致命。若不是精通毒术之人,怕是根本察觉不出来。只是,将军若是服用了此毒,怕是一两次便会致命,且不会让人轻易察觉出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