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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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伤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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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蜻蜓说
作者:
番茄微微辣
本章字数:
4502
更新时间:
2024-11-21

柳营刚醒,扶着楼船的栏杆,侧耳听着许欢欢同周亭舟的谈话。听到许欢欢事无巨细地讲起昨夜的事来,他觉得许欢欢有些唠叨,又觉得可爱,打心底里盼望也有人同他这样讲讲话。他觉得有些冷,拢了拢衣服领子,又听得周亭舟与许欢欢讲起扬州府的郝老爷与郝小姐,柳营回想起昨夜那张胖胖的脸来,自已也心生好笑,忽地,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另一张脸,一张写满了悲悯与绝望的脸。

一想到没有救下响水桥上的小寒姑娘,柳营此刻都还觉得难受。可更为难受的绝不仅仅在于此,不过一夜的功夫,他便经历了喜处生悲、悲中见喜、由喜入悲几番境界,往前的十七年里,他至少拥有过十五年的父爱母慈,可这几日的起起落落,比起昔日那个女人的变脸带给他的震惊,亦是同样。

柳营不打算继续听许欢欢他们说下去了,他悠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屋了。屋子里很干净,一应用具都规规矩矩地摆着,凳子上搭着毛毡,看上去就很暖和,柳营动身坐了上去,提壶给自已倒了杯茶。不到一夜,一切又能有多少不同呢?

从前,柳营觉得自已是被母亲宠爱着长大的,只是后来发现,女人的怨怼藏得很深很深,面具戴久了,她自已也辨不明白了。他还记得那日是母亲生辰,爹爹有事儿要出趟远门,白日里抽空也是为她庆贺了一番的。柳营那年十五岁,也不过就是两年前的事儿,他偷偷躲到母亲屋里,想要吓一吓母亲。母亲房里有一幅观音像,比人而画,占了很大一面墙,母亲最爱这幅观音像,特意撤了其他画卷,重新刷了墙面,只供那一幅画。

柳营趴在床底下,看母亲跪在那里,对着那幅画,一顿一泣。她说广陵江的水太冷,她想活下去;她说那个人对她很好,她要留下来;她说她不想让那个人为难,她决定不要孩子;她说两个孩子长得喜人,听话懂事。可是她又说,从广陵江里爬上来的时候,自已便伤透了心;她又说,那个人很宠自已,可是是他害得自已流离失所,颠沛半生;她又说,我恨透了那个人,不想与他生下孩子;她又说,凭什么他的孩子健健康康,招人疼爱,她的孩子呢?母亲伏在地上良久,泣不成声。

柳营从记事起,便将她唤作母亲,在爹爹和夫子处受的罚,总能在她那里得到安慰,大哥也敬她,却从不如他这般亲近她。陡然间听闻了这些,自然大惊失色,他从床底爬了出来,冲着她大喊:“你不是我母亲。”之后便跑了出去。

爹爹回来,全然不信柳营所说,只说他忤逆尊长,罚他跪了五日的祠堂。自此后,柳营便不再叫她母亲,对外只说他娘死了。而那个女人呢,或许是怕柳营到处去胡言乱语,摧倾了她十数年来维系的声名,总是往他房里塞丫头,好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系在眼里。越如此,柳营越觉得那个女人实在是可怜,明明她的每一步都是错的,偏偏还要继续走下去;明明连一个听她说心里话的活人都没有,还是将一辈子都耗在这个令自已嫌恶的地方。

柳营讨厌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他想要逃离出来。前些日子,他同爹爹还因为此事大吵了一架,之后便留下字条离家出走了。他为什么只带一个小厮出门?不是因为他走得急,而是带的人多了,就分不清楚哪些人是一心向着他的了;他的包袱也是一直都收拾好的,随时都准备离开。

只是他确实没有想到,小酒也是那个女人安插过来的眼线。柳营也疑心过,那份早就准备好的身契,便是最值得怀疑的,只是他不愿意那样想。这段日子和许欢欢相处下来,原本颇具防备的心,再一次被解开来,他重新试着与人真心相对,至少现在看来,结果还是不错的,小酒自已选择留在了扬州城,没有向他解释。

昨夜同周亭舟在西城寻酒,他是远远看见小酒神色慌张,同一个陌生人交托着什么,也许是这几日的行迹,也许是不堪此任的托词。柳营原本是想要回船上的时候问清楚的,小酒此举已是不言而明,至于那封信写了什么,也就无足轻重了。

杯近嘴边,风灌耳边,屋里少了那个来来去去的身影,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柳营唤了小厮来重新添壶滚烫的水,又起身将窗户合上,重新坐回凳子上,心底空落落的。

越往北边去,天气越寒,虽未下雪,江上却是茫茫一片,一丁点儿的绿意也看不到了。莫老大说了,得在水面冰封之前,将船停稳在泰安府的码头,因此便不会再频繁休整了。如此一来,中途停船的次数便少了,众人颇觉无趣,都待在屋子里,大多数时候都只有行船的声音,一下子就显出了赶路的气氛来。

一连数日,柳营都窝在自已屋里,许欢欢来看过他好几回,每次都带着万宝儿,孩子奔跑吵闹着,屋子里叮里当啷的。也说说其他的,不过大抵是聊聊船行到哪儿了,昨日今日明日吃些什么,都是些家常的闲话。

“阿姐!”

“嗯?”

“你都不问我小酒是怎么一回事儿的吗?”

许欢欢住了铃铛,这是万宝儿近来最爱玩儿的玩具。她让奶娘将孩子抱出去,“你愿意讲的时候,自然就告诉我们了。”

“我同你们讲过我娘死了,”柳营低下头,“其实我还有一位母亲。”

许欢欢倒了杯茶,递给柳营。柳营伸手接了,握着茶杯,“家父是荆州知府柳旋,那位无名无分的夫人,便是我母亲。”

荆州知府姓柳,许欢欢之前是往这方面猜过的,只是柳营声称自已家中并无娘亲,而那位柳夫人则是被家中二子视为亲母的,如此便契合不上的。

“我同那位夫人生了嫌隙,日日夜夜被她看管在眼皮子底下,一气之下便离家出走了。”柳营待茶水凉了些,送近嘴边,喝了一口。

“那,小酒姑娘便是那位夫人送来监视你的?”许欢欢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小酒不愿意继续北上,为什么柳营对她不做挽留。

“我真心当她朋友,却是这样的局面,心中难免失落。”柳营将茶水一饮而尽。

“没事儿,阿姐还在的嘛!”许欢欢安慰他到。柳营今日既说了出来,便是想通了,放下了,如此看来,世间只剩在云楼遥遥无尽的思念,以及无忧神树下,女子惟愿公子得偿所愿的心意还在飘荡。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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