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怜他了？”
林停云见白漆霜没有动，饶头兴趣的问道。
“我可不可怜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停云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随后走进了书店里。
书店的门关上的一瞬间就安静了不少。
偌大的书店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林停云将白漆霜带到了书店二楼的一个自习室里，透过窗户，正好可以看见下面路行会的人正在搬运尸体。
白漆霜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上去，林停云也拉开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我就知道你会来。”林停云率先开口打破了平静。
“我其实不想来，尤其是知道你在这我就更不想来了。”
“怎么？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何止啊，只要听到你的声音我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白漆霜夸张的搓了搓胳膊，林停云也不生气，只是笑笑。
“说说吧，是不是同意与我合作了。”
“很遗憾，并不是。”白漆霜耸了耸肩，“我本想来与你做笔交易的，但是我发现你这个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冷漠，所以我改主意了。”
白漆霜站起身，将凳子推了回去：“与其把那小子交给你，还不如让那小子自生自灭，反正他的死活跟我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行了，我也没别的事了，我就先走了。”
“白漆霜，其实你比我也没好到哪去。”
白漆霜没搭理她，起身就往外面走。
还没等她走出自习室的门，一直跟在林停云旁边的男人就堵在了门口。
那人看上去健硕无比，左臂上还纹了一个大花臂，压迫感十足。
“让让。”白漆霜面色一冷。
那个男人依旧不为所动。
“阿豪，让白小姐离开。”
阿豪给白漆霜让开了位置，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他明显感觉到了白漆霜身上有一股让人汗毛直立的气场，直到林停云再次叫他，他才缓过神。
“林姐，就这么让她走了吗？”
林停云站在自习室的落地窗面前，看着那即将沉没的阳光，道：“放心，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出了书店，白漆霜快步往广场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那小屁孩怎么样了。”
这座城市大部分的出口都被行路会给控制住了，白漆霜找了很久才在广场的喷泉里隐隐发现了出口的迹象。
夜幕已至，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味。
那些虫子又开始出来觅食了。
不远处的喷泉中央，一个举着灯笼的人正四处张望，而他的脚下，已经被那些虫子所包裹。
它们贪婪的啃食着那人的下半身，不断的往上爬，它们不断的煽动着翅膀，扑向了那盏亮着光的灯笼。
白漆霜脚步放慢，寻了一条小路想要绕回去。
“找到你了。”
一阵沙哑的嗓音传入她的耳朵，白漆霜下意识的朝那边看去。
只见那提着灯笼的人转过头，一身破烂的衣服爬满了虫子，他抬起腿从那些虫子之间淌了过来，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白漆霜下意识想要逃跑，但她刚转过身，有一股很大的力气又将她拽了回来。
“找到你了。”
白漆霜使劲甩了一下被钳制着的手臂，那人被啃的只剩下白骨的手臂也被甩飞了出去，没入了那黑漆漆的“虫海”之中。
借着他手中微弱的光亮，白漆霜勉强看清了他的脸。
满脸的沟壑里全是干涸的血渍，额头中间还有一个没有结痂的疤痕，脖子中间是一个透着光亮的血洞。
白漆霜眼中满是震惊，“你是，邹胜？”
“离开，离开，离开......”
邹胜的嘴里不断的重复一个词，空荡荡的眼窝里留下两行血泪。
脚下的虫子开始顺着她的腿往上爬，她抢过邹胜手里的灯笼扔到了老远，一瞬间就被淹没在内。
白漆霜抬腿就往后跑，她刚走进胡同，身后的邹胜发出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年轻男子的声音。
“白漆霜！马上离开「水月」，这个地方......”
邹胜的话还没说完，整个身体像是失去支撑的大楼轰然倒下，被等待的虫子吞食入腹。
“姐姐？你回来了。”
白漆霜刚打开门就见成启航举着一个板凳躲在门后面，看见是白漆霜才松了口气。
“你去休息吧，不要出门。”
白漆霜拿过成启航手里的椅子拎到窗户边上，安静的坐在那里。
成启航也没有打扰她，只是缩在角落里时不时的还发出阵阵的咳嗽声。
白漆霜把头靠在椅子上，浑身疲惫的闭上双眼，回想着刚才邹胜的话。
邹胜最后发出的声音明显就不是邹胜的声音，难道是他同事的，他不是在休年假吗，而且为什么要借着别人身体给我传达消息。
他既然知道我在「水月」里为什么不把我放出去，难不成我要自已出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总感觉有一股热气糊在了她的脸上。
白漆霜睁开眼，正好对上了成启航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怎么了？”白漆霜问。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看看姐姐你是不是睡着了。”
成启航连忙退后摆了摆手，然后跑到角落里继续蹲着。
良久，白漆霜也起身坐到了他旁边。
“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没有。”
成启航将头埋在了手臂里低声咳嗽了几下。
“你不说，那我就不听了。”
白漆霜想坐回椅子上去，结果刚起身就被成启航拉住了衣角。
“怎么？又想说了？”白漆霜回头道。
“姐姐......”
成启航憋着嘴努力不让自已的眼泪掉下来，“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咬着下嘴唇，尽量不让自已发出声音。
白漆霜微微皱眉，说道：“没错，你快死了，活不了多久了。”
他小心抽回抓着白漆霜衣角的手，继续默默的蹲着。黑漆漆的房间，只要他不出声，没人会知道他掉了眼泪。
“所以呢？你想要怎么样？”
“我.....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他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之后又连忙将嘴捂住，生怕发出不一样的声音。
“所以，你刚才是想趁着我睡觉的时候离开？”
白漆霜蹲下来，将他的头从胳膊里拔了出来，“你要哭就大声点，别娘们唧唧的，哭完之后给我去睡觉。”
成启航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就释放了出来，整个屋里和外面都充斥着他的哭声，玻璃上也都爬满了被声音吸引过来的虫子。
好在当初她找了个好点的屋子，要不然今天晚上就要成为那些虫子的晚餐了。
白漆霜坐在凳子上，看着成启航在那擦着不知道是鼻涕还是眼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漆霜打着哈欠看向依旧蹲在那里的成启航。
“哭够了？”
“嗯！”
“那你告诉我，是谁跟你说你要死了的。”
成启航抽噎着道：“是，是王力 他今天，看到我在这，跟我说的。”
白漆霜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敲着他的头：“我说你这小孩，怎么谁的话都信，像你这种人掉进这里就跟羊掉进了狼窝没什么两样。”
“什么意思？”
“说你傻呗。”
“哦。”
“你还哦！”白漆霜抽了抽嘴角，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你跟我也没关系，我都多余管你。”
外面的虫子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一个劲的往玻璃上撞，“噼里啪啦”如同雨点般打在窗户上，它们像一层巨大的黑幕将窗户挡的严严实实的。
“这些，是什么虫子，看着真恶心。”成启航问道。
白漆霜找了位置坐到了他旁边，闭着眼睛道：“那些虫子叫做「赎」。”
“哪个熟？是成熟的熟吗？”
“是赎罪的赎。”
“哦~，那赎罪的赎怎么写？”
“就......你多大？”
“九岁。”
“在家里肯定不好好学习是不是。”
“那这些虫子是怎么来的啊。”成启航连忙岔开话题问道。
“之所以叫「赎」，是那些在这里的有罪之人死了之后的灵魂碎片化成的，他们失去了往生的资格，也没了魂飞魄散的机会，于是就变成了一个个渴望光的虫子，却又惧怕阳光，只能在黑暗中寻找光亮，它们死了生，生了死，永远灭不尽也逃不出去。”
“那我也在这，是不是我也有罪啊。”
白漆霜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如今，这个问题我也不是很清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