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粗黄布衣的男子含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不卖我枣的时候。”墨故知靠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你不想卖给我却没收摊。”
靠这个为生的普通人怎么什么都不拿直接撂挑子就跑。
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不想被人发现。
“那也不能证明我就是你八师兄吧。”
云之秋换了身装扮,一身碧色挑花的素软锦,袖子上还绣着白海棠。
墨故知突然就想到渡山说的,“老八天天穿的和个青蛇成了精似的”。
以前不觉得,现在再一瞅,八师兄确实花花绿绿的。
“想什么呢?”云之秋见小师妹表情逐渐猥琐,上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嘣。
墨故知捂着额头控诉,“你们一个个怎么都喜欢打我脑袋。”
可能是因为坐着轮椅高度正好?云之秋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打算让墨故知听见。
他抓了一大把脆枣,递到墨故知眼前,“又甜又脆,吃点。”
她撅着嘴拿起一颗脆枣,放进嘴里嚼得咔嚓作响。
云之秋听着自家小师妹吃脆枣的声音一个接着一个,锋利的牙齿仿佛泄愤一般。
“谁惹你生气了?”
云之秋觉得总不能是他。
墨故知眼神幽暗紧紧盯着云之秋,嘴里的咀嚼却是没停。
这表情怎么看怎么诡异。
云之秋有点头皮发麻,莫名有种不妙的预感。
“总不能是我吧?”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墨故知吃完了一把,示意云之秋再给自已抓一把。
云之秋这次只拿了几个,“上火,少吃点。”
接着回答,“坏消息吧。”
墨故知闻言嘴里终于停下,歪着脑袋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大闹正清派的事让大师姐知道了。”
“什么?”
云之秋猛地站起来,敲着脑袋绕着原地转了好几圈。
“不对,这事是你让我去的,你算主犯。”
墨故知一猜他就会这么说,向上扔了脆枣正好落进嘴里。
“先不说大师姐信不信,就算信了大师姐一定舍不得罚我。”
“倒是你。”
如同恶魔在云之秋耳边低语,“大师姐一定会扒了你的皮。”
“停——”
云之秋已经脑补出来自已被吊着挨鞭子蘸辣椒水了,“好消息是什么?”
脆枣已经吃完了,墨故知往后一靠,“好消息是须家和正清派都有问题,你可以戴罪立功。”
“你想哈,大闹正清派是为了收集证据,这是不是就是正经事儿了。”
云之秋觉得自已好像错过了一亿件事,“你让我去正清派偷人,这算哪门子证据?”
“什么偷人!什么偷人!”
墨故知瞪着眼狂敲桌子,“你不要血口喷人!”
云之秋把嘴拉成一条直线,不满地哼哼两声,“偷尸运尸,你还不如让我去偷人呢。”
墨一路都在捡尸体的故知,忽闪着无辜的大眼睛,“那你偷回来了吗,八师兄。”
云之秋伸手又给了墨故知一个脑瓜嘣,“你还真指望我给你偷出来。”
墨故知吃痛,觉得自已应该练练体,就那种金钟罩,铁布衫,看谁还敢敲她脑袋。
“那你去一趟,正事不干就去撒符了?”
“那我救不了你了。”
“小兔崽子,威胁上你师兄了还?”
云之秋作势还要再敲一个,接过墨故知的神舟突然窜出好几米,“就这样,我们就隔这么远说话。”
见了墨故知逃跑的窘样,云之秋心情也舒爽了不少,清了清嗓子表示要说正事了。
“尸体的确没给你偷出来,但是你要查的东西我看见了。”
墨故知没有说话,但表情示意他继续。
“我按照你给的追踪符,在正清派长老殿里找到了她。”
“尸体?”
“不。”云之秋摇了摇头,面色凝重,“是魂魄,在封魂灯里。”
墨故知离光很远,在昏暗中看不出神色。
良久,她继续问道,“只有一盏?”
云之秋闻言垂眸,烛火在他眼中跳跃,一阵风吹开了房间的窗子,簌簌作响。
“数不清,四面墙都是封魂灯,有的空着,有的亮着。”
墨故知闻言,笑了笑,“此兴若未谐,此心终不歇啊。”
“真是有毅力。”
墨故知的声音有些暗哑,在风中并不清晰。
她记得那个女孩的样子,沼泽里冰凉的躯体,原来不仅丢了命,也没了魂。
谢傅,正清派的外门长老,黎安城里的炉鼎真的只是供百姓使用的吗?
还是说,其实不止黎安城。
以身伺魂,再以魂饲身,墨故知这下总算知道黎安城是做什么用的了。
“八师兄,你说吞噬带了灵气的魂魄,得吃多少个才能飞升呢?”
云之秋正吃着脆枣差点把自已噎死,捂着脖子眼泪都咳出来了。
“你要干嘛?我告诉你这算邪修,要天打雷劈的。”
“是啊,天打雷劈,他们不怕吗?”
对啊,他们怎么会怕,上头有人愿意为他们遮掩,只是不知道这种遮掩的代价又是什么?
“再吃几个吧。”云之秋的声音打断了墨故知的思考,宽大的手心里放着好几个脆枣,红的,甜的。
墨故知不客气地抓了几颗,“不怕我上火了?”
“我看你要着火,还上火。”云之秋拖着轮椅又把墨故知拖回光里。
还是放身边安心点。
墨故知心想腿脚不便就是这样,谁都可以拖走你。
正想着,腰上的白玉牌子亮了亮,墨故知拿起来一看,是弗唯的消息。
“谁啊?”
“五师兄。”
“啪嗒。”脆枣散了一地,云之秋撩起衣服就要跑,“别跟五师兄说你见过我。”
墨故知垂着眼睛,看地上咕噜咕噜滚不停的几颗枣子,晃了晃白玉牌子,“晚了,我说完了。”
云之秋一个不注意撞到了窗框上,“小兔崽子,你要害死你师兄啊。”
墨故知微微一笑,“这次事情比较麻烦,你得留在这当打手。”
她素手轻抬,灵力瞬间将窗户和门封死。
“说了,将功赎罪,别跑了八师兄。”
须家
宴席散场,弗唯正打算联系小师妹在哪里汇合,就见须怀玉进来禀告,“五师伯,这几天我就去陪家父家母了。”
弗唯“不耐”地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
须怀玉俯身退下,转瞬间便变了脸色。
他面色阴沉回到须儒晏身边,垂下头,声音隐忍,“父亲。”
“在归一宗,让你受苦了。”须儒晏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一年不见,身形又窜了不少。
须怀玉摇摇头,“不苦,为了须家孩儿这些不算什么。”
“世家弟子进宗门就是这样。”须儒复叹了口气,语气慈爱,“不过看你灵脉恢复我就放心了。”
“这次回来就不用走了,你早晚是须家的家主,跟归一宗要趁早割席。”
“孩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