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宣家住在黎安城的东头,年初的时候姐姐出嫁了,听说是嫁到了城西的一个大户人家,今年家里的桃树结了果他想带几个送给姐姐。
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并不允许他出门,强行跑出去立马就被街坊邻居逮住送了回去。
听说这次黎安城来了旅客,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他趁着家中不注意果断跑了出来。
结果兜兜转转就是到不了城西,他发现无论怎么走最后总会回到那个叫客客归的酒楼。
万般无奈下他溜进了酒楼,躲在柴房里打算晚上再出去。
“吱嘎——”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熟悉的美艳妇人出现在门外,身后站着两个彪形大汉。
看着包间内的情形,她得意的哼了一声,“酒是没喝,但还不是让我放倒了。”
说着指挥那两个大汉,“把他们几个绑到柴房去,等晚上尊主过来。”
轮到墨故知时,她拍了拍身旁的轮椅,又上下打量了几眼倒在地上的人。
“倒是个美人,可惜是个残废,不过也有客人喜欢。”
黎宣正抱着桃子躲在一边昏昏欲睡,门外的传来的声响猛地将他惊醒。
有人过来了,黎宣吓得屏住呼吸,默默往里面挪了挪。
柴房门被打开,黎宣只能看到一个领头的女人指挥两个大汉来来回回地运东西。
没过一会儿,他听见门外的女声道了一句,“看好他们,不然······”就没了声响。
柴房并不大,除了黎宣躲藏的地方也就剩门前的那一片空地。
他悄悄探出脑袋,看着地上赫然躺着六个昏迷不醒的人,吓得差点惊叫出声。
下意识捂住嘴,缩回脖子又躲了回去。
黎宣无助地揉搓着给姐姐装桃子的包袱,脑子里混乱不堪。
“哎哟~”
地上传来的动静吓得黎宣浑身颤了一下,几番犹豫后还是在好奇心的唆使下探出了一角。
寻岳坐起身轻松挣脱了绳子,让尘和余欢早早在一边布下隔音阵,浥青抱起墨故知将她安置在一旁的草垛上。
“太过分了,连小师叔的轮椅都不放过。”寻岳从储物戒中拿出两张毯子,一个铺在墨故知身下,另一个盖在墨故知膝上。
余欢正在摆放阵石,闻言道,“难不成把小师叔绑在上面抬过来?”
脑补了下余欢说的场景,寻岳怎么想怎么熟悉。
“不就和那次去宏金楼似的。”
须怀玉正检查柴房的各个角落,结果就在一堆柴火后面看见了一片蓝色的布料。
黎宣还在躲在柴火后面思考到底怎么办时,遮挡身体的掩体突然被移开,他就这么大剌剌的暴露在众人面前。
“······”
几双眼睛大眼瞪小眼,原本说笑的声音戛然而止,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滞。
“啊——”
被好几双眼睛盯着的黎宣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一边喊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一边就要向门口冲去。
让尘在门口赶紧拦住了他,可那小孩不知吃什么长大的竟然挣脱了让尘,眼看就要撞到门上了。
一只银针瞬间飞了出去,黎宣身体僵直,无意识地向前倒去。
“哎?哎!哎——”
后面几个人手忙脚乱争先恐后向前冲,直到一双手稳稳接住黎宣前倾的身体。
浥青在后面抹了一把额头,吓死了,差点闯祸了。
让尘把黎宣放在地上,几人都凑过来围观。
“这孩子应该不到十岁吧。”
寻岳点点头,“应该是乱跑进来的。”
确定只是误闯的普通小孩之后,浥青下针唤醒了黎宣。
黎宣幽幽转醒,一睁眼就看见上面围了一圈脑袋,上面的眼睛此刻正好奇地盯着自已。
“啊、”短促的喊声还没叫出口,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
浥青温和的声音让黎宣莫名地放松下来,“小朋友,我们不是坏人。”
“能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到这来的吗?”
黎宣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轻轻点头。
众人理清了来龙去脉后,一道清冽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你是说无论怎么走都会回到这家店?”
黎宣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循声看去是一个女子坐在墙边,她的腿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依靠双手将微微下滑的身子撑起。
墨故知打进门开始就发现了一道陌生的气息,不过她并没有感觉到恶意,索性不做干预任其发展。
浥青轻拍了一下呆愣小孩的头,介绍说,“这是我们小师叔,她很厉害的。”
墨故知晃了晃手示意黎宣过去,看着他一直紧抱的包袱,“这是给你姐姐带的吗?”
小孩双颊有些发红,含糊应了声“嗯”。
墨故知盯着那个包袱眼珠不动声色地转了转,在黎宣忐忑的目光中亲切了音色,“你是第一次去看你姐姐吗?”
黎宣摇了摇头,“姐姐出嫁的时候去过一次,但后来就再也没去过了。”
“这样啊。”墨故知继续问道,“那你之前去过城西吗?”
“去过,城西以前很热闹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就不让我去了。”
一来一回的问答间墨故知神色平淡,就像是一个好奇的旅人。
她观察着小孩说话时的反应,又问道,“那你现在被困在这里,一会怎么出去啊。”
说到这黎宣表情有些慌乱,但最后像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晚上会有巡逻的人把我送回去,不过我是偷跑出来的,回去肯定要挨打。”
是夜,月朗星稀。
墨故知几人被绑着躺在柴房冷硬的地板上,门外渐渐传来脚步声伴随的敲锣打鼓的声音。
不久小院内灯火通明,隐隐绰绰的光影透过窗斑驳地打在墙壁上,晃过了墨故知那张惨白的脸。
屋外的人好像在交谈着什么,没一会儿说话声停止,一伙人穿着白衣推门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白衣人挨个打量地上的六人,到墨故知时嫌弃皱眉,“妖婆娘这个新娘看起来不合格啊。”
白天的掌柜扭着腰身蹭到身前,“这新娘子虽然不太健康,但您看看这脸蛋,绝色美人啊。”
白衣人俯身凑近墨故知,眼神略有缓和,“说的也是,想必大人不会嫌弃的。”
随即指挥着身后一拨人把三个女孩都搬到轿子上,又让另一拨人把剩下的几个人装进麻袋里扔到了一个木板车上。
这时一个桃子咕噜咕噜滚到了白衣人脚边,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黎宣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面对着一伙凶神恶煞,一下子放声大哭。
白衣人眼底浮起一丝不耐,正打算质问时,一个手下认出了黎宣。
“大侍,这是城东老黎头的小儿子。”
“确定吗?”
手下又瞅了瞅,“确定,这小子几天来跑出来好几次,错不了。”
白衣人收敛了神色,捡起脚边的桃子走上前,“这么晚怎么不回家啊。”
黎宣哭得打了个嗝,期期艾艾道,“我、我找姐姐。”
白衣人把桃子还给黎宣,“等明天叫你爹领你去好不好啊。”
眼看黎宣止住了哭声,白衣人示意手下把他送回去,待人出了门,“让老黎头处理好过来,好看看他女儿。”
插曲过后,几个白衣人抬着轿子,后面跟着一伙人奏起喜乐,在月色下向黎安城的另一头走去。
与此同时,木板车上装着几个麻袋也从后门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