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江岁安心里搁着事,睡得很不安稳,睡睡醒醒,天亮后整个人都很疲惫,大概这就是婚前恐惧症吧!
早饭后没多久,小婶就过来接她去她家,江岁安也没有拒绝,拎着一个大包袱锁好门跟着她去隔壁。
她们两家的房屋格局差不多,只是这边的门窗上贴了大红的喜字,可惜愣是看不出任何喜庆的气氛。
王玉兰他们并没有通知亲戚朋友过来,毕竟冲喜也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再说人多有的事不好办。江岁安喊了江柏林一声,江岁平和江岁辰也和她打了个招呼,江岁安微微点头,也是,今天她成婚,所以两人都没去私塾,跟着王玉兰走到江岁欢的房间。
王玉兰让她坐在梳妆台前,上面有三个小盒子,应该就是这个时代的化妆品。王玉兰打算帮她化个妆,江岁安看着那粗劣的粉质和艳丽的胭脂,摇头拒绝,她可不想化成面粉直掉,脸红的像猴屁股似的鬼样子,起码现在这样清清爽爽的。
见江岁安不乐意,便也没说什么,顺手把嫁衣拿来帮她穿上,江岁欢看着江岁安换了一身鲜艳的衣服,整个人都变得灵动起来,不由感叹道:“姐姐,你穿红衣服真好看!”
江岁安抿了抿唇没出声,江岁欢见她没接话自知理亏,也不气恼,转而翻出她的珠花发带什么的,挑挑拣拣,然后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支火红的绒花放到梳妆台上,小声嘀咕道:“姐姐,这朵绒花是我新买的,准备过年的时候戴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吧,你戴这个喜庆又漂亮。”
喜庆吗,如果喜庆为什么不自已留着,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懂吗?别以为一朵破花就能收买我,江岁安依然没有作声,不过也没有继续拉着脸。
王玉兰看着江岁安随便用桃木簪挽起的头发,便拿起木梳给她重新梳起头发,一边梳一边念着:一梳梳到尾,举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看着铜镜中的自已被梳起了一个妇人发髻,还戴着那朵红绒花,整个人焕然一新,鲜活艳丽。想起原身从她爹死后就开始守孝,后来她娘又去了,这么多年都没穿活鲜艳的衣服,以后等有条件了得多做些好看的衣裳。
“岁安穿上这身可真漂亮,以后啊就得多穿点鲜亮的颜色……”王玉兰看到她穿着匆忙在铺子里买的最便宜的嫁衣还很耀眼,忍不住脱口而出,不过突然想起什么立马讪讪的闭嘴不言。
江岁安也明白过来,这是怕自已过去成了寡妇得守节,要是不提醒她,这一刻真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突然一个绣着兰花的荷包落到她的手上,比昨天小叔给的轻多了,她也没有避讳,直接打开荷包,里面一大一小两颗,想必就是那六两银子。
江岁安大大方方收起来,昨天小叔给了二两并一百六十八文,虽然沉甸甸的,可能就是他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私房钱吧!
王玉兰看看外面的天色,接着便急匆匆出去了,剩下江岁安和江岁欢两姐妹相顾无言。
江岁欢是知道姐姐不高兴不理她,江岁安则是无论原身或她都不是很热络的人,再加上自已拜她所赐要去嫁人冲喜,虽然谈不上恨吧,但也绝不想与之多话,于是阂上眼睛闭目养神,眼不见心不烦。
没过多久,听见脚步声响起,有人进了房间,碗和汤匙碰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鼻尖还萦绕着甜甜的热气,江岁安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瓷碗,是红糖水煮的两颗糖心蛋。
“岁安,小婶知道你吃过早饭了,可是等一下季家就要来接你,路上估计得一个多时辰,现在天气冷,吃点热的暖暖身子!”王玉兰心里其实也有点不好受,她也并非那么恶毒的人,以前不敢太亲近毕竟也是真的怕她会克自已的儿女。
再说自已为了女儿确实很不光彩的威胁了她,不过她也确实被张家退了婚,一时半会找个好的不容易,所以才决定让她代嫁过去。
想到这丫头这么些年沉默寡言的,穿着灰扑扑的衣服,整天死气沉沉的,每次见到她也不喊一声低头直接走开,确实让她喜欢不起来。这次她要替女儿出嫁算是欠了人情,以后能多关照就多关照点。
江岁安虽然想有骨气的大声说不吃嗟来之食,可惜,闻着那甜腻腻的香味,口水不争气的在嘴里泛滥,想当年她可是吃遍各种美食,现在换了具身体,搞得像是八百年没吃过糖一样没出息的嘴馋。
罢了,嘴巴比灵魂更诚实,要说骨气,早在昨天应下替嫁时丢了个干净,卖身的银子都收下了,更何况是一朵绒花,两颗糖心蛋而已。
自我安慰后,她也不矫情,一手扶碗一手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红糖水喝了起来,一口下肚,温热甜蜜涌上心头,也无暇多想,认认真真的吃了起来,吃的她又暖又甜,心头的不快也消散了一些。
不多时,外面响起了鞭炮声,季家来迎亲的人到了,听到江柏林和那边的人在寒暄,王玉兰赶忙拉她走到床边坐下,赶紧找出红盖头给她盖好。
视线瞬间被阻断,江岁安只好安安静静的坐等出门,外面乱哄哄的声音,听在耳朵里越发明显。
不知过了多久,江岁平来到房间对她朗声道:“大姐,我来背你出门!”说完便蹲在她身下,江岁安趴在他背上两只胳膊环住他脖颈,江岁辰也过来帮忙扶着她。
季简言身体不适没有前来,替他来迎亲是他的大哥,为了不太委屈江岁欢,还特意雇了顶花轿前来接新娘,一般乡下村里成婚很少有花轿的,由此可见季家也是诚心十足。
此时江岁安有点尴尬,她估摸着也就八十来斤重,可是十二岁的大堂弟和她个头差不多,背起她来很是吃力,摇摇晃晃的,让她紧张的冒汗,短短的一小段路让她有种度日如年的错觉,生怕自已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摔一跤。
她一直紧绷着神经,直到坐进了花轿,接着怀里便被塞了一团东西,她摸了摸是自已的包袱,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放心的太早,突然轿子被抬起,她没了脚踏实地得感觉,轿夫在稳步行走,坐在里面一颠一颠的,还能清晰的听到轿子嘎吱嘎吱的声音。
不知走了多久,江岁安差点被颠吐出来,感觉很难受,她不晕车不坐船,居然晕轿子,真是万万没想到。好几次她的脑袋都撞到轿沿上,痛的她龇牙咧嘴,原来坐轿子也并非是多么快乐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