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撒在湖面上,水波闪烁着细碎光芒,远处的芦苇随微风在水雾中摆动。
林渔也是来到这里第一次欣赏湖光,闯入画境。
只是她心里有事,并不能完全放松下来,再一个她还是觉得柳元不靠谱。
“你确定你不会翻船吧?”
“嗯?”
柳元笑了起来,还以为自已听错了,
“你现在才问是不是有些晚了?”
见林渔绷紧了身子,就安慰说不会。
他自已也怕着凉的,这个时候去湖水里泡一泡,可没人会受得了,让林渔安心坐着就行了。
像是要验证自已划船的技术,柳元把船划到一处残荷之中。
灰褐色的枯断荷叶丛里,偶有几个矗立的老莲蓬,柳元扔了几个在甲板上。
林渔挪过去,挑了一个不那么歪瓜裂枣的莲蓬开始剥。
老了一点有些不容易扒开,好不容易出来一个,她就剥了皮塞进嘴里。
不那么嫩,但是也还行,
“呸”
忘记扒莲心,被苦到了。
看林渔皱着黑粗的眉,柳元也是心情特别好,笑了两声又让她吃点心压压嘴里的苦味。
林渔也没进去吃,伸手进湖水里洗了手。
这一幕却被大船上的林显看了去,他有些头晕出来透气。
看着不远处的孤舟残荷,他想起来那个人好像就是是妹妹说的柳元。他本来才不管什么柳方柳元,但是妹妹说他似与林渔有勾连,便多瞧了几眼。
就看到那乌篷内还有人,本看着不像是年轻人,可是刚才那细盈的手腕晃过他的眼。
心中大惊,这不能就是林渔吧!
“难怪公子要出来透气,这外面的景象可不比里面差。”
“在下,不过是有些头晕不适,恐在里面误了齐公子雅兴。”
齐公子正要说话,就被一声活泼可爱的‘哥哥’打断了。
林芳就在旁边的小船上,她听说有人出来了就赶紧出来看,正好看见自家哥哥和那齐公子。
欢喜的叫了声哥哥,又朝那公子拘了一礼,微微侧头,露出头上的一朵双色菊。
这是她大舅家珍藏的菊花,他都没有送到船上,而是挑了朵让林芳戴上,到时候不经意间让那齐公子看到。
刚才在船舱内赏的菊,确实没有这一种。
“令妹戴的菊花…是二乔?”
又看了一眼补充到,
“这配色属实难得。”
二乔这品种的黄色并不容易显现,此时她头上那朵黄色却占了尽半,已经十分出色。
“你要不要上大船来?”
齐公子邀请了,林芳还有不去的吗?舅舅可就买了两张席位,表哥和自家哥哥去了,她只能在小船上等待机会。
今日船上的小姐多为端庄,林芳这款既丰盈又可爱的还没有。
前头因为赏菊对对子,林显已经出了些风头,这会林芳又因双色二乔博得不少关注。在自家哥哥身边添了位置坐下,看起了舞姬的表演。
“刚才那个女人我见过。”
“嗯?”
林渔就想起来之前的谣言的事,开始问起来始末。
“你为什么去了清溪湾打鱼?”
“之前你不是不要秋叶鱼,我在想是还有哪种鱼比秋叶鱼还好吃?我就去找找看,那几道湾我都去了,不单单去清溪湾了。”
他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
“你的那位叔叔让我别去了,说对你影响不好,后来有次在城中她拦住我追问我俩什么关系。”
“那可能你和新叔的对话被她听去了,她舅舅也在城中,想知道点什么还挺容易的。”
“那今天,会不会被她看去了?”
“应该不会。”
今日那林芳应该没心思关注她,刚才那造作谄媚样子,林渔平日都没有见过。
她肯定是要费尽心思,要与那齐公子搭上关系的。
“你知道那齐公子吗?”
林渔想着柳元好歹是城里待着的,应该知道的比她多。
“就是一个假货,占着齐大公子的名号出来招摇。你是来看他的?”
柳元放了船桨,坐甲板上,面对着林渔,扒起了莲蓬。
“我来打听赋税的,他爹不是管赋税,怎么还是假货了。”
“大家族多少都有些秘辛。”
见林渔带着疑惑看他,又继续说,
“你也知道秦老大夫医术一流了,他曾经救治过齐家大公子。不是这位,这位应该是齐大人收的义子。”
“只要在齐大人跟前受用,是不是义子也没什么关系。”
林渔也扣起了莲蓬,她学着柳元,把莲子剥开取出莲心,各分一堆。
柳元没有接她的话,问她赋税的事打听到没有。
“我家地刚租出去,开春就增税,对我不利。听说还是好几项,具体我也还没来得及打听,就听大伙聊天说了几句。”
“除了土地税涨了三成,商税涨了五成,另外增加了不婚男女的罚税,好像是户税三倍还是五倍,服徭役也比往年要久一些。”
“不婚也要税?”
林渔没有想到他知道的这么多,而且怎么还有这么离谱的税!
“你还小呢,我明年正好就要交罚税。”
柳元看她干瘦,自以为她才十四五岁。
“女的是什么年龄?”
“女的十七,男的十九。 ”
...
天杀的狗官!
林渔简直被雷劈了一样。林渔算着来年要赚多少钱才够交上这些,她眼下加上租金也就只有五六两银子,可是年还没过呢!
柳元见她有些闷,就问她是不是家中有难处。
这个时候十四五岁虽然小,但是成婚的也是有的,还有那生活艰难或者家中长辈不善,给女孩卖掉的也不少。
“我明年就十七了。”
“额,”
柳元说着自已眼拙,见她情绪不好,说还以为是她要被家中长辈卖了换钱抵税呢。
“也差不多,差点就被卖了。我家现在就我一个人,除了要交罚税,到时候服徭役没有人还得出钱。”
说着把脸往膝中一埋,真的好烦躁!
再度仰脸准备让柳元送她上岸的时候,就见柳元抿着嘴笑,两个酒窝快要把抚秋湖的水装完。
然后他伸出两个食指,照着他自已的眉毛画了一遍。他的眉毛又粗又浓,根本不需要像林渔拿炭笔描过。
后知后觉发现自已膝上都是黑灰,袖子上也是。
对着湖面照镜子,眉毛的黑灰早就揉开了,眼眶上都是沾染的黑,跟被人捶了眼睛留下了乌青一样。
自已都忍不住笑起来,然后掏了手巾沾了水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