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若听到她的回答愣了愣,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有点控制不住自已的表情,她察觉了自已的不对劲,于是她低头又抬头,看着恢复如常的洛惟依。
洛惟依和这个圈子里的很多人都不一样,具体是哪里不一样,目前言若还不知道怎么形容。
只是觉得,她在这个圈子里,是确确实实的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言若看着安静的洛惟依,突然开口问:
“我记得,洛小姐似乎还有一个哥哥?是在国外留学吗?”
洛惟依侧眸带着笑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前面繁华的来来往往的城市最常见的车水马龙。
“是的,我哥哥他的确还在英国留学,说起来哥哥也好久没回来了,如果言总对我哥哥感兴趣……”
言若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提起来这个,她很快打断了洛惟依的话:“……我没有。”
我没有对他感兴趣。
我……
言若张了张嘴,不知道要对她说什么,她能感受得到,洛惟依的状态和从前在自已面前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在难过。
可是她什么都不多说。
想到了这里,言若有些斥责自已。
她对于她来说,又是什么样的角色呢?一个简简单单的朋友,并不能概括全部,如果可以的话,她想……
想贪心些。
贪心的不仅仅和她做朋友。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再次重新出现这样的感受。
想到这里,言若又偷偷的看了她一眼。
洛惟依目视前方,视线没有任何偏差,她在认真的看路上,她似乎没有开车过来,也没有司机,也就是说,她是悄悄过来的。
也是,钱夫人和她父亲的关系这么尴尬,怎么可能大张旗鼓的过来见面呢?
按照圈子里的说法,洛云深应该是特别不喜欢自已的儿女和他的前妻有过多的接触的,尤其是洛云深现在这么重视洛惟依。
想到了这里,言若竟然比洛惟依还要惆怅,惆怅过后,她有些羡慕。
她羡慕洛惟依有父母在身边,而自已什么都没有,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更没有家。
言家更像是她的一个住处。
人人都说,家是人心灵的归处。
这句话对于言若来说何其残忍,她的父亲不喜欢她,她的母亲因为精神问题自杀了,曾经她一直以为自已也是不正常的,可是她只是知道,妈妈说过让自已好好的活着,所以不管将来有多么的艰难,她也记得这句话。
曾经也精神崩溃过吧,可是没有人在意的。
就像是妈妈的死无人在意一样。
她那个时候已经拿着刀了,可是在刀子即将划破自已皮肤的时候,她忽然停下了手。
那个时候她好像看到了妈妈,妈妈在惊慌着朝着自已扑过来,也许是上天不忍心她这样了断自已吧,所以她清醒之后只记得一个念头。
她要活下去,一定一定要活下去。
死了才是真正的什么都没有了。
该受到惩罚的人也不是她,不过不重要了。
她只是要坚强的活下去,在合适的时机里脱离这里,她会有自已的生活的。
但是这么多年过来,她最开始的热情早就被磨灭了,没有人能够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下保持最初的热情。
所以她就像是认命了一样,任由言家的人摆布,以至于现在基本在没有尊严的活着。
遇到洛惟依的时候,是她最狼狈的时候,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当笑话看或者是做壁上观,而是温柔的给了她尊严。
这么多年来,她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柔的尊严,还有温柔的温暖。
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洛惟依那样一个温柔的人,也会因为被伤害过而难过。
言若突然觉得自已有些愚蠢,再温柔的人也是人啊,是人就会伤心难过,没有人会完完全全的没有难过和伤心。
“洛小姐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
言若突然开口。
有些意外的,听见她声音的洛惟依转过头看她,一向温柔的表情竟然有一瞬间的空白:“什么?”
“有海岛的人说,在伤心难过的时候,就把让自已伤心难过的事情写下来,折成千纸鹤,挂在屋檐下,在千纸鹤的下面坠上一个小铃铛。”
洛惟依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听着她继续说:“……这样路过的风就会知道这里有一个伤心难过的人,会温柔的安慰她。”
洛惟依听到这里,忽然轻轻的“噗嗤”一声笑了笑,她笑起来的时候是充满活力的样子,和她沉稳成熟的模样完全不一样,而言若看着这样的她,心间莫名痒痒的。
“……言总是在哄小孩子吗?”
洛惟依微微歪头,微卷的头发落在她的肩膀上,有些俏皮。
“哄哄小孩子勉强,可是哄一哄大孩子我觉得,应该是刚刚好的。”
言若带着淡笑一本正经的说这句话,洛惟依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她看着带着淡淡笑意的言若,忽然开口:“谢谢你,言总。”
谢谢你逗我开心。
谢谢你在意我有些失落的心情。
也谢谢你的安慰。
“不客气,就当是还洛小姐上次的人情了。”
言若转过头,和她继续走在繁华喧闹的街上。
“那这个人情就有些轻了,言总和我的事情在天平上还是有些倾斜。”
洛惟依一边和她并肩走着,一边不紧不慢的说:“……我和她的关系,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其实我也不是难过,我只是突然觉得从前的自已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言若轻轻的“嗯”了一声,想要继续听她说下去。
“她刚刚离开的两年里,我其实是恨的,我恨她抛下我,就像是抛下一个累赘一样,所以我恨她。”
“后来我慢慢的长大,直到我自已真正的想清楚,才发觉,她离开父亲是正确的,可我还是有些埋怨的,因为她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就好像我这个女儿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可是现在,她对我说她很记挂我,对我是有愧疚的,我就觉得从前的自已是不是……”
洛惟依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转眼带着笑说:“好了,这下子天平平衡了,言总。”
言若知道她在说玩笑话。
她不知道今天的洛惟依为什么会对自已说这些,或许是她真的没有人可以说了吧。
但是最起码,她接近了她一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