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索儿被几个买主围着,满嘴飞沫;正在喋喋不休地讨价还价。
跳蚤市场不像牲畜市场那样掩盖住手指头捏价,而是直接亮明价钱疯砍猛涨,讨价还价。
林索儿今天走了狗屎运,刚把三张炕席扛到跳蚤市场放下来,便有一个工人模样的人过来问价。
林索儿机敏,随意喊出“五元一张”的价格(平时一张炕席也就两块三块)。
工人模样的买主没有还价,而是直截了当地掏出五元钱给林索儿;说卖他一张席。
林索儿惊诧不已,盯看那人两秒钟以为自已听错了,可人家已经递上来五元钱。
林锁儿不敢多想,慌忙把钱收了,将展开地上的席子卷起来;麻利地用根绳子捆扎好递给买主,道:“大哥你的席,请拿好!”
工人模样的汉子将锁儿递过来的席子接到手中,然后夹在胳肢窝,扬长而去。
“世上还真有大木头!”林锁儿心中讥笑着,看不见那人的踪影了;才注意脚下的另外两张席。
两张席子跟前围上来十几个买主,有的拽着边棱觑看;有的用拃在席面上丈量,而后开始讨价还价。
林索儿喊出一张五元钱的价格,被买主骂得狗血喷头。
一个山羊胡子老汉骂得最凶:“抢人啊小伙子!一张席卖5块钱?告诉你,去年一块五也没人要!”
林锁儿是卖主不能发火,摆摆手讪笑道:“大爷您甭燥,五块钱嫌贵我们可以商量嘛!发那么大火小心伤了身子!”
山羊胡子见林索儿矜持,高呼一声,道:“两元钱卖不卖?卖的话我拿走一张!”
轮到林锁儿发火了,只见他瞪直眼睛盯看着山羊胡,冷哼一声道:“你以为这是在八亩沟捏面面土?去去去,没得商量的空间!”
林索儿这么一怼,山羊胡圪蹴一旁一声不吭地抽出旱烟锅,“嗙吱嗙吱”抽起了旱烟。
其他几个买主插上话:“小伙子不要抬杠,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要的五元钱高了,老汉叔还的两元钱低了;那就各让一步好不好?”
林索儿见状,便在五元钱基础上一角二角往下压价;买主则是在两元钱基础上一毛两毛往上加。
林天竞站在林索儿身边了,见林索儿和买主讨价还价争执得面红耳赤。
“嗨嗨嗨”喊了几声,将几个买主攉到身后头,声张正义道:“叫我说这小伙子的炕席一张卖4元5角钱合适!”
林索儿见林天竞突然挤上前来说话,偷偷笑了两声不吭声。
林天竞喊出4元5角钱后,佯装和林索儿不认识,瞥了他一眼,道:“小伙子这样吧!你就让一步一张席3元5角钱如何?”
3元5角比林索儿期望价2元5角高出1块,他心中自然高兴,可还是想扳扳价,道:“那不行,这位先生你看看,我这炕席是用湋河滩上的芦苇编织的!”
林索儿用手掌在炕席上拍打着,称呼林天竞“先生”,一板一眼道:“大家看看这席边、光面、手艺,哪个不是上乘的?3元五角不行,就4元,要不要请便!”
今年积石原上的粮食丰收,有人买席子回去扎成包装粮食;席子自然比去年价高。
林索儿也是“趁火打劫”,道:“大家知道编一张席有几道工序,告诉你足足20道工序。热死黄汗浸泡河水中将苇子割出来背回家,晾晒、劈划,用碌碡辗轧……”
顿了下咽了一口唾沫,道:“尤其是用碌碡辗轧,一个人站在碌碡上用脚蹬踩着碌碡滚动;动作缓慢或者操作不熟练,很容易被碌碡轧着脚腿,给我两元钱?哼!”
“这么好的炕席一张卖4元钱值!”后面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
林天竞回头去看,竟是林猪猪;心中不禁一喜,寻思正要找他,自已倒跳到灯盘来了!
林天竞细细端详着林猪猪,见他一脸疲惫,腰里紧根黑布腰带已经索里索落,一看便知是割扫帚的落头。
林猪猪早就看见林天竞给林锁儿抬价,才横插了一杠子。
林天竞凝视着林猪猪佯装不认识,林猪猪心知肚明,走到前面掂起一张炕席用手拍打着对林锁儿道:“这位小哥,这位先生(指林天竞)刚才出了个中间价3元5角钱你不卖;我出3元8你卖不卖?”
林锁儿盯看着林猪猪没有吭声,林猪猪笑道:“不吭声那就说明同意了是不是?好吧,我买了!”
林猪猪说着在衣兜里掏钱,掏了半天笑了声:“不好意思,我忘记拿钱包了!”
“不要唱双簧了好不好!”一个中年汉子突然喝喊起来,一把抓起一张席,道:“小伙子,3元五角钱卖不卖;卖的话我拿一张!”
一个年轻小伙子跟着喊了声:“3元五角钱我也拿一张!”
林锁儿见好就收,嘴里却嘟嘟囔囔说自已吃了老大鼻子的亏。
两张席子每张以3元五角钱的价格卖出去,围观的人散了伙。
林猪猪一把抓住林天竞的手嘿嘿笑道:“天竞爸!你恢复健康了啊!”
“恢复了!恢复了!”林天竞说着抡胳膊踢腿,道:“你看看我的胳膊和腿!”
林天竞说着,一把拽住林猪猪腰间的腰带,道:“今日来罗盘镇路上,我听锁儿说你不念书跟人上秦岭割扫帚,那么危险的活……”
林天竞没有把话说完,便见林猪猪泪流满面,道:“天竞爸没有说错,那不是人干的活!”
擦了一把泪水期期艾艾道:“猪猪跟烟筒沟杨三和火星凹李斌去秦岭割扫帚,前日个杨三被狗熊抓伤死了,猪猪只好跑回来!”
三人沉默半天,林天竞安慰林猪猪道:“猪猪你安全回来就好!不要再去冒险了!”
林锁儿道:“天竞爸,你和猪猪今日给锁儿抬高了价钱多卖了几元钱,我们去马子禄羊羔泡馍馆咥一顿如何!”
林天竞说他刚和权贵哥吃过,叫林锁儿和林猪猪去吃。
两人正要动身,林天竞又道:“我和权贵哥商量好了,在北街路口租门面房卖鸡蛋,你俩吃罢羊肉泡回十坞八寨济世医院去;找到你连翘姑后就在养鸡场收鸡蛋,明天给罗盘镇这边送!”
林猪猪不明事理,盯看着林天竞不知他在说啥。
林锁儿将林天竞办了养鸡场,还打算叫他们两个做帮手开汽车运送鸡蛋的事情讲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