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恪淡漠拂袖,神色不改,“本王这里没有衷卿心上人的消息,本王祝愿衷卿早日与美人团聚。”
桓晏藏在衣下的拳头骨骼作响,肃王在逼他站队,只要他肯投效,立即便能得知卿言的下落。
可事关重大,他一时做不出决定。
“本王乏了,今日这马球就打到这里,改日本王再与衷卿相邀。”魏承恪起身,不再理会久久立在原地的桓晏。
容寂缓步走在魏承恪身后,面上始终无多少波动。
出了马球场,魏承恪笑着打趣,“庆国公那个老顽固一心寄托在太子身上,世家大族最重门第,本王母族是寒门,桓家不会选择效忠本王。”
“本王方才只是出言试探,想看看桓晏究竟更重家族,还是更爱美人。容卿不必担心,本王既已将美人赠予容卿,又岂会再转赠给桓晏。”
魏承恪同样也在试探容寂,想看他对此事的反应。
美人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一个卿相之女,牵引出诸多事,当真是一枚有用的棋子。
容寂眼眸微狭,心下冷寂一片。
*
卿言过了午时才醒来,她还躺在昨夜的床上,大夫新开了涂抹伤处的药,采桑采月正帮她擦拭。
卿言睁开眼,眼底黯淡无光,了无生气。
采桑采月见到她身上的痕迹,都保持着沉默,不敢多看,不敢多说话。
大人看着如清风朗月般的人物,怎会将姑娘欺负成这样……
“避子药呢?”又经受住一次折辱,卿言想活的念头终是再次战胜了求死的心。
采月去灶房将药端来,卿言喝下药才有了片刻的安定。
容寂回来,卿言正坐在那棵石榴树下。
经过昨夜,她藏在心里的恨,明明白白聚在眼底,看他的眼神充满着憎厌。
她脊背挺得更直,看似弱不禁风,实则浑身都是犟骨。
“去备马车。”容寂脸上黑沉沉,侧目吩咐恕已。
等恕已从内院出去后再进来,容寂握住她的手腕,拽着她朝外走。
卿言已有十日未踏出过这座宅子,上京还是那个上京,她却再不是当初那个卿家小姐。
容寂抱起她,将她丢进马车里。
车轱辘向前,卿言怀着对未知的忐忑,缩在马车的一角。
容寂坐在正中的位置睨向她,两人相处再久,她都不愿跟他说一句话。
大约行了两炷香,马车骤然停下。
“下车。”容寂先起身。
卿言缩着不动。
容寂不耐,俯身将她抱下去。
“教坊司”三字牌匾映入眼帘,卿言脸色煞白。
“怎么?害怕了?莫不是忘了这里才是你原本该去的地方。”容寂唇边勾着笑,眼底冷漠绝情。
将她放在地上,拽着她的手腕朝里走,他能感受到她的抗拒,却漠然置之。
夜幕降临,里面人声鼎沸,歌舞乐器嘈杂,刺鼻的脂粉香气让人反胃。
卿言闻到跟他那几夜回来身上一样的味道,便知他夜夜流连的是什么地方。
“你想做什么……”她没戴幂篱面纱,周围朝她投来的目光灼灼。
卿言犹如站在火堆中,随时都可能被烈焰燎烧到头发和衣角。
“送你回你该去的地方。”容寂步下不作停留,拉着她一路朝里走,周围有人被她吸引目光,却来不及上前跟她搭话。
卿言不常在外露面,因此多数人听说过卿相之女堪称上京第一美人,真正见过她容貌的人只在少数。
容寂的话语似一条冰冷的毒蛇钻入她的心底,让她一瞬又犹如失重跌进冰窖。
“不愿意在本官府上待着,那这里如何,喜欢吗?”
二楼视野开阔,能将底下的舞袖绮罗、声色靡靡尽收眼底。
她的四周还有男女衣衫不整,女子旁若无人为男子侍弄……
卿言头皮发麻,如遭晴天霹雳。
她想避开眼,却发现周遭无处可避,到处都是淫乱不堪。
卿言挣脱他的手,脚步后撤,转身想跑,迎面对上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那男人喝的烂醉,看见她的脸,立时眼前一亮,伸手就要来抓她。
容寂先一步将她拥进怀中,避开那人的手。
他将她扯进一间空房,反手将门扣上。
“愿意待在这里,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容寂将她抵在门上,她的双手被他反剪在身后。
卿言唇线紧绷,他在逼她向他屈服。她要么求他带她回去,要么他就当从未带她回过府,将她丢回教坊司,让她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他早就跟她说过,不为着好处,他凭什么给她偏安一隅。
而她不情不愿,处处惹他不快,次数多了他岂会惯着她。
她还认不清现实,还当自已是有爹爹疼爱的千金小姐,以为自已不想做的事就能反抗?
她忘记她早已没了说“不”的资格,仰人鼻息过活的贱籍女子,她还一身傲骨,当真是不识好歹……
“隔壁房间就有惦记你的男人,你要不要去见见?”他俯身贴近她的耳侧,邪恣地低语。
这间房并不隔音,隔壁房间和外面男女调情的声音她都能听见。
卿言的肩膀垮下去,终是向他低头。
容寂瞧她眉眼低顺,满意地抱起她,原路出了教坊司。
卿言将脸深埋进他的胸膛里,怕让人看见她。
回到马车上,她像干涸水潭里的鱼儿被人投入碧波,重新获得生机。
她不似来时缩在马车角落,而是静静坐在左侧的软垫上。
“你对桓晏说过‘非君不嫁’的话?”容寂突然轻声嘲讽。
卿言抬起头,两次他脱口说出她与桓晏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他究竟是打听过她与桓晏的过往,还是与桓晏有过接触?
“你是如何对他说的,再说一遍。”容寂用折扇执起她的下巴,视线勾画着她的脖颈,上面还有淡淡的指腹痕迹和吻痕。
他的动作轻佻,言语戏谑。
卿言忍耐着,平静道:“稚童的玩笑话罢了,何用再说一遍。”
她沦入贱籍,与桓晏再无可能,往事追忆起来徒余伤感。
容寂直视着她,不放过她眼底任何一丝情绪,看出她的不舍,他讥嘲,“也是,如今你‘非君不嫁’,莫说做正妻,就是做妾,庆国公府也容不下一个贱籍女子。”
卿言下巴从他折扇上移开,眼帘垂下去,浓密卷翘的睫毛在脸上打下一排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