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莫罗浑带回去后,李望舒在苏木山大营的日子过的和在魏国有的一拼——
四处横行,百无禁忌。
她整日穿着胡人贵族的衣服,扮成男人在军营里随便乱晃。
莫罗浑所在的营帐区域自是不用说,全是他的亲信派系,根本不用担心孛日尔斤那边的人。
而其他营区她也大摇大摆的随意参观,想看什么机密看什么机密,没有人阻拦。
因为——
她旁边一天十二时辰里都有王子莫罗浑陪候,是真的无人敢拦,这导致不少人以为苏木山又来了一位王庭贵人。
而崔尧臣和张启,也借此近距离观摩了一下胡人军队日常的排兵练兵,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连带着对李望舒的怨气都少了很多。
李望舒很快乐,崔尧臣等人也很快乐,莫罗浑也很快乐。
因为莫罗浑没法解释自已为什么会带兵和魏国对峙的事情,做魏国内应是绝高的机密,不能泄露给外人,哪怕是公主也不行。
原本以为自已掺和到两边的战事里会让李望舒勃然大怒,但没想到她丝毫没有要过问的意思。
既然公主不提这茬,他也不会多问,毕竟这女人发起疯来,谁都招架不住。
温安兄那边他已经派人递信了,告知了公主在他这边安然无恙,然后叫盛乐那边抓紧派人接走。
毕竟在苏木山大营里的将领,十个里面八个都和中原的契俟奚勃有点子家仇,虽然自已很想和公主多待一会,但是还是让她回盛乐待着更安全。
反正等这一战结束,他回淮南想和她待多久就待多久。
莫罗浑王子和他的‘男装宠姬’这几日都过得很高兴,但孛日尔斤一点高兴不起来。
因为莫罗浑按李望舒的要求,一直拖延发兵凉城,要求苏木山大营伏兵不动,预防魏国有诈。
由于与西凉交战的西部战线吃紧,所以东战线先头部队调拨的兵马就少,加上莫罗浑和王庭派系的将领都不赞同发兵,一来二去只能将计划暂时搁置,静观其变。
李望舒来苏木山大营的第九天上,已经把营地逛遍了,熟的如同公主府的后花园一样。
兵力情况和巡卫暗哨都摸得一清二楚,侯官出身的崔尧臣甚至整理出了大营的布局图,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李望舒把崔尧臣他们叫过来商量:“咱们今夜动手,然后趁夜色逃回盛乐。”
崔尧臣和张启这俩难兄难弟眼皮皆是一跳,但已经完全麻木了,硬着头皮问:“动什么手?”
短短二十余天,他们已经完全见识了永乐公主的不按套路出牌,现在就算说去把苏木山大营也点了他们都不意外。
“杀了莫罗浑,然后把他账内的全柔然布防图一并拿走。”李望舒冷静出声,语调平平听不出感情,与平日的活泼热络大相径庭。
“杀瑶光公子?!”几人相顾失色。
果然之前他们还是太保守了,高估了永乐公主的底线。
不对,永乐公主压根就没有底线,不止没有底线还没有良心!
张启比永乐公主年长十岁,十八岁时在三军大比中表现突出才被破格调至羽林军,后又调到三皇子身边做宿卫。
作为李景宴身边的老人,永乐公主和敕勒质子间没有戳破窗户纸的私情他一清二楚。
毕竟永乐公主和她绝色面首天生一对的宫廷趣闻,在魏国京城街边随便找条狗都能说道上两句。
于是张启当即起身反对:“您杀瑶光公子干嘛!属下坚决不同意!”
“下官也不同意!您简直...简直莫名其妙!”崔尧臣也跳起来气愤出声。
莫罗浑在公主府时颇有人缘,而且这些日子他对公主的忠心,崔尧臣也看的明明白白。
就算退一万步讲,他们几个人还是人家去杂役营里捞出来的呢!
李望舒平静端坐在案前看着情绪激动的几个人,用俨然是极度无情的政客口吻道:
“我杀他自有我的用意,杀了他然后拿走柔然全境的舆图和布防图。而且到时候敕勒士兵见自家王子被杀,也会士气大衰。加上崔尧臣画的大营布局图,让我表兄他们带兵一举攻克大营,拿下乞伏袁池。”
慈不掌兵,仁不当政。
永乐公主眼睛里无悲无喜也没有愤怒,只有带着点冷漠的理智。
为什么要赶快动手,因为她怕自已再和莫罗浑待一段时日,就再也狠不下心了。
说起大营布局图,崔尧臣立马想到瑶光公子甚至还乐呵呵帮自已修改大营布防图的纰漏。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莫罗浑是站在中原这边的,不管是做内应还是做暗探,虽然他没有主动说明那必然是有自已的难言之隐!
人家掏心掏肺,现在居然要背后捅刀,简直丧尽天良哇。
崔尧臣竭力打消李望舒疯狂的举动:
“瑶光公子他虽然在敕勒领兵,但下官不认为他是叛了中原,这些日子他对您恭敬爱护和在公主府时别无二致,他自然是有难言之隐的...”
李望舒摆摆手,不耐烦的打断:“我自然知道他与魏国合谋,只是不便告人。”
“那您还...”素来真性情的张启彻底没话了,简直不知道怎么劝谏冷血无情的公主。
都说自古无情帝王家,他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你们先前应该就认识莫罗浑,再加上这些日子的接触,你们感觉他这个人如何?”李望舒沉声问两人。
崔尧臣想了想,中肯的评价:“公孙太傅们教导有方,李瑶光精通各邦胡语又擅纵横之术,汉家经史典籍也是精通。而且他武功又师承世子,身手绝对是万里无一。”
说到这,崔尧臣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觉得莫罗浑强的离谱:
“这可谓有勇有谋、文韬武略,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张启对军中事务比较了解,又沉思补了一句:“而且他明明是副将,居然能和主将分庭抗礼,帮凉城解困,这说明他胆大心细且善笼人心。”
崔尧臣和张启齐齐看向李望舒,又互相对视一眼,那欲言又止的嫌弃不言而喻:
明明是同一群老师教出来俩人,怎么可以差这么多!
该不会是公主妒忌人家优秀,就要霍霍了人家吧?
李望舒最讨厌别人家的孩子,听完两人把莫罗浑夸出花来,又见两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简直长他人志气灭自已威风!
她烦躁掏了掏耳朵,言简意赅的总结:
“文韬武略,善笼人心,乃是枭雄帝王之相。”
李望舒一针见血的反问:“这种奢遮大能,怎会甘为人臣,久居人下?”
这下子两人齐齐哑火,明明是秋末还不算冷,他们后背竟渐渐笼上一层寒意。
这与当年西凉王庆幸昭武将军不是胡人将领完全不同,莫罗浑可是实打实的外邦人,一半西域血统,一半胡人血统,唯一和中原的联系只是在魏国的五年。
“此子不除,必成大患。”李望舒盖棺定论,直接给莫罗浑安详地合上了棺材板。
“可是公主,既然李瑶光是我们魏国的内线,又对您忠心耿耿。那只要您开口让他随您回去,他怎会忤逆您呢?”张启不死心的替莫罗浑把棺材板掀起一角,认为还能补救一下。
李瑶光让公主吃的死死的这件事,张启这么多年看的不要太清楚好吧!
那敕勒王子简直像被下了降头一样,堂堂八尺好男儿,被女子欺辱刁难这么多年居然还一脸春心萌动!
男人的脸全让那小子丢尽了!
“张启,你太高估本宫的魅力了。”李望舒自嘲的摇摇头,如同嘲笑当年天真烂漫的自已:
“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他是胡人的头狼,怎会甘心给汉族公主做狗?我的公主府早就容不下他了。而我这个蠢货识人不清,放虎归山却御不住这头恶虎,如今只能亲手杀掉他,以绝后患。”
在广阔蓝天中展翅高飞过的雄鹰,怎会甘心做寄人篱下的家燕。
而有能力吞并半壁中原的莫罗浑,又怎能甘愿听从自已的调遣,回公主府做自已的小小内臣?
就像莫罗浑当年羁押自已时说的:
‘公主未免太把自已当回事了,你和中原迟早是柔然的囊中之物,本王现在抢你过来,只是顺手图一乐的事儿..’
什么随自已回淮南?把自已绑了然后囚禁起来,才像是莫罗浑能干出来的!
李望舒语气平静,仿佛要杀的人是个素不相识的人:
“你们不必劝了,我知道背后捅刀是损阴德的事情,所以不需要你们帮我,我会自已动手,你们届时接应我就好。”
听闻此话,几人不知道是幸或不幸,又自知劝不动公主,只能静声不语,算是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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