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狄赤尔将信将疑:“他好歹庇护你这么多年,你捅他干嘛?”
洛希冷笑:“看他不爽。”
“你把他伤了,右贤王阏氏该怎么办呢?”
想起阏氏也是高庭公主,如此一来那她岂不是难以自处,狄赤尔更是狐疑:
“你是高庭王裔,那她应该是你长辈吧?”
“恩。”洛希睁开了眼睛,心脏骤然一疼,却依旧语气平静:
“我把她也捅了。”
“.....”
这次狄赤尔彻底不信了:“你小子到底能不能给本王一句实话?”
“想听实话?”洛希咧咧嘴,信马由缰的胡诌:
“都兰屁股上有三颗小痣。”
狄赤尔听得脸一红,瓮声瓮气道:“这我倒信,还有吗?”
“有啊。”洛希来了兴致,继续胡吹:“大可汗帐下的居次我全睡过。”
“难怪几年前大可汗忽然勒令尔朱部族三年内不许踏入王庭...”
狄赤尔听得一阵窝火:“除了裤裆里的那点事,你就没别的正经事吗?”
洛希没想到这种胡诌的鬼话他敢信,没好气的问他:“你还想听什么正经事?”
“比如说,你的高庭名字叫什么”
“......”
“又或者你和本王合作,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
“说啊,怎么不说话了啊?”
“我说你大爷啊。”
洛希才不可能和他交底,何况狄赤尔也没和自已交代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大爷?”狄赤尔一愣:“我没有大爷,我父亲是长子...”
洛希不吭声了,又闭上眼睛,她直接枕在地上,能听到马蹄声越发清晰,浩浩荡荡的声浪听起来至少有百数马匹。
狄赤尔见洛希怎么都不肯说话了,也不说话了,闭上眼睛养精蓄锐,等一会和追兵们血拼。
没过一会,骑兵们便追到他们面前了,甲胄齐全的精锐骑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日逐王?”
为首的将领身着银色明光铠,操着雅正的中原汉话:
“你为何在这?怎么躺在地上?你的亲卫呢?”
狄赤尔一听这声音,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去看那人。
那将领利落的翻身下马,摘下头盔面甲,显出一张年轻的脸来。
他墨发微卷,生的浓眉大眼,举手投足间颇有威势。
狄赤尔看见这人后,双眼一下子迸发出惊喜的光,哈哈大笑起来:
“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那将领似是不苟言笑的性子,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狄赤尔后,依旧是表情严肃。
他冷电似的目光在洛希身上转了转,看着她吃力的从地上爬起身。
“日逐王,你身边这位..”
审视的目光在洛希抬起正脸的瞬间,一下子怔住,连带着他的声音都不由得柔和了一些:
“啊...你身边这位战士,是何人啊?”
洛希看狄赤尔反应,便知道来的是友军了,于是粗声粗气地自报家门。
“我乃日逐王的盟友,木伦的尔朱·巴布。”
“啊...”将领听到洛希低沉的声音后微微惊讶:“原来是尔朱家的勇士。”
他很快调整好表情,谦和的自我介绍:
“在下乃西凉五皇子,段清荣,幸会。”
洛希有些诧异的抬眸,却看到对方也在打量着自已,双眼炯炯有神,一望便知是正直勇猛之辈。
“你怎么出京了?”狄赤尔丝毫不在意自已身上脏的不成样子,大刺刺的与他贴面见礼:
“不好好在酒泉待着,怎会来这么偏的地方?”
段清荣礼貌的与他客气的见礼后,便招呼着手下给两人牵马,转过头解释:
“前些日子有位得道的道长来了西凉,是父皇的旧友。他说居延最北面的戈壁滩(今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盟额济纳旗乌兰乌拉嘎查)有贵客前来。
所以,父皇便派我带兵过来,务必把贵客接回国都。”
***
狄赤尔的身体本就健硕,几副驱寒的汤药下去后,在队伍抵达酒泉前,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洛希没想到狄赤尔能和西凉王室的关系如此密切。
狄赤尔也没有瞒着他,和她解释:
“五皇子的母亲是狄人的公主,与我母亲是旧识,这些年一直互有书信往来。”
洛希不动声色的瞥了一下专注骑马的段清荣。
段清荣骑的黑马是大宛种,肩高比成年男子还要高上几分。
配上他一身兽纹吞头银甲与束发紫金冠,更显的他气宇轩昂。
而一旁的狄赤尔,穿的破烂脏就不说了,因为狂奔四五日的缘故,身上散发着不太美妙的味道。
与段清荣相比,狄赤尔他不止相貌邋遢,他还年纪大,而且不爱洗澡。
如果不说特意说明这是柔然的日逐王,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这人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捡粪游民。
两人形成鲜明对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但如果认真观察,洛希其实可以从段清荣微卷的头发,挺拔分明的长相中,窥见出他的胡人血统。
段清荣敏锐的觉察到洛希的视线,侧过脸来,语气疑惑:
“巴布,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呃...没有,是我走神了。”洛希立刻意识到自已的失礼,即刻别开眼。
段清荣微微颔首,又对他们道:
“刚收到信,我们西凉使臣从南陈返程,今天刚抵达酒泉。”
他们已经跨过了京城的北门,但并没有看见规模浩荡的鸿胪寺迎宾官员。
“因着这个缘故,我们不宜给你们举行太过隆重的迎劳仪式。”
狄赤尔蹙蹙眉,有些不悦:“这是为何?”
“唉,并非我们有意怠慢。”段清荣长叹一声:“南陈人烧了我们的礼宾馆,我们的总使都被他们杀害了。”
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段清荣也是措手不及,语气歉然:
“使臣们这次是抬着十几方棺椁回国的,正月都没热闹几天呢,父皇就下旨全京缟素,哀悼七日,不得行宴乐之事。”
现在还没出十五,按照中原习俗,正是新年热闹的时候,可南陈一事无疑给西凉朝野上下都送了天大的霉头。
洛希好奇的张望了一下,果然一眼望去,街边都攒了白纸花,纸花下面还是火红的年贴画,路上的行人也是不见喜色。
“南陈做的也太绝了...”
狄赤尔眸色微沉,若有所思的捋了捋自已乱蓬蓬的络腮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且,魏国也有位贵人来了西凉,也是没有迎客宴,便直接在国宾邸下榻了。”
段清荣提及其他贵宾也是如此,表明西凉不是有意怠慢。
进了内城后,段清岚带着他们往国宾邸的方向去,预备将二人安排在那里安置。
“所以,等七日后,恰逢我们中原的花灯节,鸿胪寺会为你们一起准备接风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