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教学楼跟高三教学楼之间有个回廊，春夏时节枝叶上会缀满各色的小花，很漂亮。
不过现在是冬天，枝叶都灰秃秃的，被雪覆盖。
宁栖眠背着书包从回廊下经过，踩着有些许潮湿的木地板，耳边是很轻的脚步声和风声。
她正百无聊赖思考寒假怎么安排时间学习和娱乐，无意间捕捉到一抹熟悉身影。
是沈欲肆。
手里拎着保温袋，冬季校服穿在他身上丝毫不显臃肿，反而变得有型起来；他微低着头，下巴藏进咖色围巾里，瞧着有股孤寂的矜贵。
印象里，他好像总是这么形单影只的，明明很受欢迎却一次次地把主动靠近的人推开。
凌熙那家伙能跟他玩到一起应该也努力了很多次吧。
这么想着，宁栖眠又默不作声看了会儿，加快步子跟上他，有些纳闷地开口，“沈欲肆，你去找老宁啊？”
她忽然出现在身边，无声无息地，沈欲肆有些意外地颤了下眼睫。
“嗯。”他应。
宁栖眠皱眉：“送饭盒？”
“对。”
又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宁栖眠有点想扶额。
这人好像真的有点木讷啊，明明可以把饭盒直接给她，他还非要绕个远路过来亲自送给老宁，况且老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估计他还会慢慢等。
完全没必要好嘛。
“你把东西给我也是一样的啊。”她伸手去接袋子，“何必绕远路呢？”
沈欲肆见状双手把东西递给她，欲言又止。
“不用客气的，都一起吃过饭了，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你不用跟我这么见外的。”宁栖眠对上他的眼，继续道，“可以吗？”
她的眸子漂亮又纯粹，一尘不染，真诚和坦率都写在里面，映了光一般透亮。
这要人怎么说不呢。
沈欲肆很轻地点了点头，收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头。
“好。”
“那说好了，我们现在是朋友，朋友之间是没有麻烦这两个字的，对吧。”她顿了顿，等沈欲肆点头之后满意地继续道，“所以以后我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你一定不会拒绝的？”
没有丝毫犹豫，沈欲肆很爽快地跳进了她挖好的坑里。
“嗯。”
“好！”宁栖眠弯眼，“以后你有需要我也会帮忙的。”
目的达成，以后帮他不用找借口，就方便多了。
“对了，你寒假有什么安排吗？”
老宁说沈欲肆家就他跟他爸爸，他爸爸平时也不怎么管他，父子俩关系不好，那沈欲肆待在家估计会很无趣。
而且马上要过年了，也不知道他年夜饭要怎么吃。
提到寒假，沈欲肆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没什么安排，应该是去爷爷家。”
原来他跟他爷爷关系还不错，那好歹还有亲近可靠的亲人。
宁栖眠稍微放下心来，“这样啊，那我寒假能找你聊天吗，你能用手机吗？”
“可以的。”
想到两个人还没有互换联系方式，宁栖眠索性把袋子挂手腕上，从校服大大的口袋里翻出英语单词本和笔，唰唰两下把自已的绿泡泡号写下来递给他。
“给，你回去加我吧。”
“好。”
沈欲肆接过，把纸条收进口袋。
“那没事你就早点回家吧，考试辛苦了，回去多吃点好吃的。”宁栖眠弯眼继续补充，“假期愉快。”
早点回家，回去吃点好吃的，还有，假期愉快。
第一次有人同他说这些话。
像是有颗发着光亮的温暖石头，无声坠落，于是墨色寒潭泛起了层层涟漪。
沈欲肆有些触动，默了几秒才有些僵硬地点头。
“谢谢，你也是。”
“这有什么要谢的。”他有些茫然的样子莫名戳中了宁栖眠的萌点，她笑容更灿烂，无所谓地摆摆手，“那我走了，拜拜。”
高一高二的班级一个个都放了学，底下聚集的学生越来越多，目送她转身离开后，沈欲肆又站了会儿才换了方向往校门口走。
身边多的是三三两两结伴同行的同学，有说有笑，明媚和活力让银装素裹的世界都仿佛温暖了些许。
从口袋拿出耳机戴上，连好蓝牙后他从列表里随便找了个列表播放音乐。
隔绝外界声音后，他低头再次把下巴藏进围巾里，口袋里的手是冷的，和他这个人一样，怎么捂都捂不热。
在进门之前手机叮咚一声响，看到界面上的转账消息他才想起来，又是月底了。
今天放学早，到家的时候沈亿还没回来，沈欲肆一进去门都没来得及关就走进卧室把衣物简单收拾好，然后背上书包拉着行李箱出了门。
客厅里烟头酒瓶到处都是，带着深重的寒气和淡淡说不清的难闻气味，“砰”的一声被关门声隔绝。
每次出来吃，父女俩首选就是火锅。 尤其是冬天，来一顿热辣滚烫的火锅最舒坦了。
选好要吃的菜，宁栖眠就闲下来划拉手机刷小视频去了，没一会儿“咚咚咚”收到几条来自凌熙的消息，几乎每一句后面都跟着感叹号。
“我靠眠姐，你猜我出来吃饭碰见谁了，咱们初中的教导主任！”
“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今天打扮的还挺漂亮温婉，我都没认出来！”
“迎面跟她和她家人碰上了，她还主动跟我打招呼！”
“吓死了我现在，坐她妹妹旁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宁栖眠吃瓜吃得正乐呵呢，另一边夏芷苒又继续信息轰炸她。
“眠眠，我跟你说，你猜怎么着，我哥今天生日还带了个女朋友过来。”
“虽然说他都二十好几马上奔三了，是该找个女朋友了，但他找的女朋友居然都三十三了，比他大了快五岁！”
“而且可漂亮了还是教导主任，我天呢。”
“我哥真是……艳福不浅。”
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宁栖眠眨眨眼，忽然觉得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他们俩说的，不会是同一件事吧？
为了确认自已的猜想，她又给他俩发消息问了一下两个人吃饭的地址，然后在片刻后，猜想得到了证实。
世界还真够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