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里静悄悄,唯有雨声,那么清晰却又好像那么渺远。
两个人拥抱的时间很短,带着恰到好处的分寸。
“沈欲肆。”
宁栖眠手背在身后,站得笔直,清甜的嗓音里带着愉悦的笑意,“恭喜你啊。”
国家级竞赛一等奖,真的特别特别特别棒。
“嗯。”
沈欲肆淡淡应了声,明明该是叫人听不出什么喜怒的,但宁栖眠还是发现了点不对劲。
“你不开心吗?”她借着台阶的高度勉强能同他平视,“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看到你跟别的男生在一起很不爽,吃醋,嫉妒。
所有负面情绪都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沈欲肆看着她,眸色很深,眼里的占有欲被晦暗的光线遮掩,神色自如,瞧着有些漫不经心。
明明是对猎物志在必得的捕猎者,在宁栖眠的视野里,却更像是游刃有余的猎物,要动不动,钓着人上钩。
“你怎么了?”
怎么忽然就不理人了……
宁栖眠抬眼,扯了扯他衣袖,动作带着点试探。
她肤色很白,跟黑色的衣料比起来更显莹白细腻,同样,看着也有些脆弱。
黑与白,本来就是不相容的。
沈欲肆垂眸扫一眼,眸光微滞,而后有些懒散地笑了下,语气问题,“没什么,只是有点胃疼。”
“胃疼?”宁栖眠有些担心地皱起了眉头,“很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那对深棕色的眸子干净剔透,担忧和在意都清晰地写在里面,却让沈欲肆有点高兴不起来。
她有很多朋友,很多在意的人,会对很多人笑,会在意很多人。
他好像不是最特别的那个。
“不用。”沈欲肆往后退了小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老毛病了,回去吃点药就好。”
及时止损,才能不越陷越深。
“这样吗?”宁栖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蹲下来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而后动作自然地牵住他衣袖,“走吧,回家。”
她往前走了一步忽然想起来,自已的伞借给别人了,所以——
“喂,沈——”
宁栖眠一回头,发现沈欲肆正低垂着眉眼,出神地盯着自已握住他衣袖的手看。
这个……
只是牵个衣袖,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不算占他便宜吧?
……而且,他不舒服,被牵着或许会好受点?
她自顾自点点头,继续道,“沈欲肆,你带伞了吗?”
雨好像小了点,不过没伞肯定也是不能走的。
沈欲肆点了下头,示意她在底下等着,“楼上有,我去拿。”
“不用,我去吧。”宁栖眠把书包重新放到地上,“我很快回来!”
她话音未落就已经迈上楼梯,步子很快,不多时就看不见身影。
——
做事,千万不能太草率。
不然就会像宁栖眠一样,等好不容易爬到三楼了才想起来,她不知道沈欲肆现在坐哪儿。
现在下去又太麻烦,所以宁栖眠决定先到九班看看碰碰运气,没准教室里还有人呢。
还真让她碰到了。
教室里灯还亮着,宁栖眠快步走进去,顿了下。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坐了一个人。
是个女孩子,趴在桌子上,头埋进臂弯,身子肩膀颤动。
她在哭,而且哭得很厉害。
宁栖眠没说什么,把门带上,默默离开了教室。
结合刚刚在二楼苏语柔的反应,她为什么哭,不言而喻。
“沈欲肆!”宁栖眠几步跑到他面前,扶着扶手喘气,“伞,那个,伞没找到。”
“我们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
沈欲肆看她一眼,没说什么,一手拎起她的书包,一手去牵她袖口,带着她往外走。
一楼大厅,荣誉榜下孤零零躺着把伞。
宁栖眠看到的时候吃了一惊,“嗯?这哪来的伞?”
她记得刚放学的时候下来还没有呢。
“凌熙留的。”
沈欲肆把她的书包单肩背上,那把伞捡起来,撑开,“来。”
“哦哦。”宁栖眠走近他,乖乖站好。
这把伞不是很大,要挨得近些才好不被淋到。
两个人并肩走进雨幕,雨滴“扑朔扑朔”地砸在伞上,像是硬生生给他们砸出了一个小世界。
“他什么时候留的,我怎么不知道?”
宁栖眠不太理解,“还有啊沈欲肆,明明底下有伞为什么还要上去拿?”
“傻不傻?”沈欲肆闻言轻笑了声,伸手揽着她的肩把人往旁边带了点,“这么小一把伞,到家咱们俩非得有一个淋成落汤鸡。”
凌熙那家伙脑回路估计有点不正常,把伞丢这儿之后还特地给他拍了个照然后发了两条语音:
【阿肆,你跟眠姐没伞是吧,我这儿刚好多一把,留给你俩了。】
【不过这伞,有点小啊,你们俩委屈委屈哈,不用谢!】
宁栖眠脚步一顿,“那怎么办?”
她把伞柄往他那儿推了点,有点着急,“你打你打,我没关系的。”
他本来就胃不舒服,淋了雨肯定更难受。
“干嘛,”沈欲肆又把伞偏回来,唇角笑意散漫,“公主,您就安心打着。”
开什么玩笑,怎么舍得让她淋雨。
“不行,”宁栖眠都没顾得上计较他这个称呼,手搭上他手腕努力将伞往他那侧推,“还是你多打一点好了。”
可惜,即便旁边的人不舒服,她也没能掌握主动权,伞甚至往自已这儿偏得更过分。
眼见着沈欲肆的半边肩膀和衣袖都很快被打湿,宁栖眠直接挽住他胳膊,像只树袋熊一样抱得很紧,“那一起打,总之你不许淋雨。”
她话里带着少女的娇嗔和小脾气,倒真像极了被捧在手心上的公主。
余光里是她毛茸茸的发顶,沈欲肆勾着唇角,没说什么,迁就着她的身高和步子,不急不缓地走着。
红砖路上多的是被雨水打落的树叶,零零散散地铺在地上,像是夜幕中哑光的星。
雨天,和喜欢的人撑着同一把伞走在雨里,怎么可能不幸福呢。
宁栖眠翘起的唇角压不下,扫到不远处扛着设备拍摄的摄影师和记者,“差点忘记问,沈欲肆,你怎么提前回来了,老谢呢?你回来是接受采访吗?”
一连冒出三个问题,可想而知她有多好奇。
藏着落寞,沈欲肆态度有些散漫,一个一个回。
“觉得在那边没什么意思,就回来了。”
其实是想见她,所以迫不及待回来了。
“谢知雾也回了,不过没回江市,被谢主任带走了。”
至于带走是去见什么人,要么是清大的老师,要么就是能给国外名牌大学写推荐信的大佬。
最后一个问题,“我没接受采访。”
他悄无声息回来的,学校里没人知道,来的时候也特地避开老师了,生怕被抓去做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