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年夜饭跟往年没什么区别，还是在外公外婆家吃，从上午一家三口就坐车拎东西到了城北外婆家，大人们有的聊天有点准备年夜饭，宁栖眠就跟同辈小孩待在一起。
几个晚辈除了她都是男孩子，小的玩奥特曼大的打游戏，跟她唠了两句嗑就沉浸在自已世界里了，宁栖眠枕着舅舅家拉布拉多的身子，躺着跟列表好友聊天。
凌熙给她分享了一段点赞刚破万的视频，不露脸的吉他弹唱，她听了两遍才确认是凌熙这家伙的声音，惊得直接扔过去几个表情包，并揶揄道：“恭喜啊，金子终于被发现了？”
就像宁栖眠的字典里没有“犹豫”这两个字，凌熙的字典里也没有“尴尬”这两个字，被打趣了也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已的魅力，毫不客气地回：“那是，哥们单凭才华就捕获了几千个粉丝，要是露脸不得吸引更多人”
“唉，凌熙啊凌熙，我该怎么说你好呢，明明能靠脸吃饭，但偏偏要靠才华。”
宁栖眠看他发来的这段话都能想象出来他臭屁的表情，没忍住笑发了个“嫌弃”的表情，然后切到和夏芷苒的聊天界面，点评她刚刚分享过来的夏叔叔做的松鼠桂鱼。
“天呐，这色泽这卖相，看着就让人流口水啊，宝贝你还真是有口福啊。”
这话刚发出去，老宁一口八二年的烟嗓忽然在头顶响起，吓了她一跳。
“跟朋友聊天呢。”
宁栖眠一下坐起来，安抚了一下被她引得也吓了一跳的拉布拉多元宝，闷闷不乐地睨了老宁一眼，“爸你走路没声音啊？”
老宁但笑不语。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谁让闺女这么好玩儿呢，跟猫似的，不经吓，一吓就炸毛。
“你不去厨房帮忙到这儿干嘛？”宁栖眠狐疑地眯了眯眼。
依她对老宁的了解，这人忽然到访肯定有什么目的。
“没什么啊，”老宁从果盘里拿了个砂糖橘出来慢慢剥，“看看你跟朋友聊得怎么样，有没有跟阿肆聊几句？”
原来是为了他干儿子过来的。
宁栖眠了然，实话实说，“没，我们俩本来就不熟嘛，我老找他聊天他肯定会烦。”
而且她觉得，沈欲肆那种拽哥一看就是那种我行我素敢爱敢恨的人，感觉很容易讨厌别人，她可不想被讨厌。
“话不能这么说啊闺女，”老宁一口一个砂糖橘，懒散地靠着沙发，“你得主动你俩才有故事啊。”
光说没用得教干货，他接着补充，“这样，你给他发两条消息，问问他现在在哪有没有准备吃年夜饭，如果方便的话宁老师想视频家访一下。”
“你认真的？”宁栖眠有点质疑这个做法的可行性，“可你不是只教他们班物理嘛，又不是班主任。
管这么多他会把他们俩一起讨厌吧。
“啧，”老宁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对劲啊宁栖眠同学，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不是成天嚷嚷着做事要快准狠，犹豫就会败北吗？”
宁栖眠被问住了。
不是这样的，又好像是老宁说的这样。
她什么时候这么害怕被别人讨厌了，以前的想法明明都是：随谁这么想，who care.
“好吧，”心理防线轻易被亲爸攻破，小宁同学妥协，“那我问问。”
敲敲打打，删删减减，两条消息成功发出。
【新年快乐，你有跟爷爷还有小狗准备好吃年夜饭吗？】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视频吗，老宁说想跟你聊聊天。】
“呐，你看，发过去了。”
把消息展示给老宁看之后，宁栖眠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确实漫长，久到老宁被叫走剥了几个蒜头，洗净捣碎装碗调料，都做好之后回来他才回复。
【新年快乐，抱歉这么久才回，刚刚在和爷爷一起煮饭。】
【视频的话等晚点可以吗，我给你打过去，现在不太方便。】
捧着手机读完这两句话，宁栖眠没由来的想到那个不怎么明亮的晨间，纷飞的片片雪花中，少年那双比雪更美更冷的眼。
沈欲肆眼睛精致漂亮到有攻击性，有点下三白，眼睫浓密纤长双眼皮褶皱很深，配上他毫无瑕疵的优越骨相其实看起来很有距离感，在极富吸引力的同时又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但与他冷酷的外表不同，他这个人其实很温柔礼貌。
像冰，捂久了就化成一摊水。
水可以是冷的，但也是干净柔和的。
沈欲肆的视频是在晚上九点钟左右打过来的。
当时恰好老宁和李女士不在家外出遛弯去了，宁栖眠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薯片，还穿着连体的奶蓝色鲨鱼睡衣，接到视频的时候手忙脚乱，对着屏幕整理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才滑下接听。
“你好。”
你好。
这绝对是小宁同学这么多次跟别人视频里最呆的开场白。
没办法，她现在这身有点幼稚的打扮实在是有点脱离日常了，跟在学校里大相径庭，宁栖眠不自觉就生出点羞怯情绪。
不过这股情绪没持续太久，就被一幅极具冲击性的画面所扼杀。
屏幕那边的沈欲肆唇红齿白黑发半湿，一看就是刚从浴室里出来，灰色的家居服外面套了件阿迪的羽绒服，没遮住半截锁骨。
这么好的风景，宁栖眠无意识吞了吞口水。
不知道是手机像素问题还是怎样，她看了会儿发现，沈欲肆的眸子好像比平日里更深了，明明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那双黑眸却跟漩涡一样，在无形中吸引人坠落沉沦。
人果然还是不能太颜狗，美色误人啊。
反思完，在对面沉默了足足半分钟之后，宁栖眠后知后觉开始尴尬了。
都怪老宁，不好好在家等着视频，非要跟李女士出去遛弯。
她习惯性的摸了摸耳垂，“那个，老宁现在不在家，要不你晚点再给他打视频？”
“好。”沈欲肆很坦然，“那要随便聊聊吗？”
人家都这么说了，那她怎么好意思拒绝。
宁栖眠欣然应允，“可以啊，我先帮老宁问几个问题，然后再转述他也是一样的。”她想了想，随口问了几个问题，“你寒假过得怎么样，作业写了多少，期末考试考得好不好啊？”
最后一个问题确实有她的私心在。
好奇学霸的排名在澜宁是很正常的现象。他们学校没有排名考试成绩的荣誉榜，偶尔二楼的大屏会展示各科的前五十名的成绩，但也没办法知道年级名次。
沈欲肆应该也是听出来了，唇角牵起了很淡的弧度，缓缓回，“过得很好，作业也已经基本完成了。”
“期末考试考的也还不错，和之前的排名差不多。”
“这样啊。”宁栖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和之前差不多，那就是，前十吧。
厉害啊，她期末也进步了几名，不过也还是年级四十几，但起码高二分到重点班是稳了。
老师关心学生一般问这么些个问题好像也够用了，宁栖眠觉得到这儿就差不多了，再多说感觉会演变成她额外打听沈欲肆的状况，那事情就有点不对劲了。
“好，要不今天就先这样？你早点休息吧，下次再找你聊天。”
“好。”沈欲肆没拒绝。
“那我挂了。”
视频挂断，画面消失，手机不久就黑了屏，宁栖眠把电视声音重新调大，有点心不在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她跟沈欲肆现在算朋友又没那么坦荡的关系有点陌生的暧昧。
她虽然对他好奇但又不敢多问，一边想直截了当又一边心怀顾忌，于是在原地踌躇不前。
这感觉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