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知道何时也跑到了这一处小角落,一脸阴森森地开口,
“老四你们在说什么呢?”
胤誐觉得这声音幽怨如厉鬼,一扭头发现是太子。
太子内心不平极了,昨日他去找皇阿玛给索额图求情,谁料皇阿玛根本没见他,
反而还召见了老大那个家伙。
他眼睁睁地看着老大进去,却只能在偏殿焦急地等待。
结果就是连胤禔离开了,康熙都没有召见他,一句话也没有让人带给他,就白白地把他晾在偏殿两个时辰。
胤誐看见他的第一瞬间,不耐烦地撇撇嘴。
他可是知道了他不在的时候,太子纵容赫舍里家的那头猪来他府上闹事。
更何况这次遇刺虽然还是认为是白莲教出的手,
但是大家对于索额图在这次中是否有所参与心知肚明。
那江宁府的官场如今都乱成一锅粥了!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皇阿玛平安回到了紫禁城。
那些提前下注的人翻船了,甚至连九族都因为他们的一时之举,脖颈上砍刀已经摇摇欲坠。
江宁知府如今都已经被押送入京。
皇阿玛明显不想轻易放过这群胆敢图谋皇位之人。
也就太子这个蠢货,看不清形势还一心想着救索额图。
若不是皇阿玛想保他的好太子,索额图哪里会因为贪污受贿的罪名下狱?
还不是想着挑一个最轻的罪名好不牵连到太子身上。
偏偏太子还一天天上窜下跳巴不得别人将索额图和他联系在一起。
胤誐眼帘一压,遮住了眼底的不屑之意。
若不是投了个好胎,又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太子,皇阿玛又偏心将一切罪责都归结于索额图。
单凭让内务府缝制的那件龙袍就够废了他这太子之位。
胤禛看着来势汹汹一看便是故意来找人发泄的太子,眼色不动声色地阴郁了一瞬间,然后便又恢复成了往常的平静无波。
“太子二哥,我们在聊园林风水。”
“园林风水?”
太子一脸狐疑,他没想到胤禛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胤禛在糊弄他,但是胤禛往日古板、老套、不会骗人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他便当做这三人闲的发慌,
太子原本以为这三人是在背后蛐蛐他,但是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如此。
而且一如既往地对他十分恭敬,太子心里的怒火散去了一下,然后便打算拉拢这两人。
太子看了一眼胤誐,想到格尔芬干下的蠢事便觉得可以不用白费这功夫了。
因此他下巴微扬,淡淡说道,“老四老五下朝之后去我宫中坐坐,孤有事和你们说。”
“.......”
胤禛和胤祺下意识对视一眼,皆在眼中看见了不解之意。
随后两人都应下了胤礽的邀请。
胤礽见胤禛和胤祺两人都十分识趣地答应了,一甩袖子回到的最前面,如今旁人越是盯着他这太子之位,他便越要表现得稳坐钓鱼台。
见太子离开,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默契的离开这是非之地。
今日的朝会一如既往的热闹,或许是因为昨日康熙那一声不吭便离开的事情给大臣们留下了心理阴影。
今日大家虽然依旧争执不休,但是却奇异的透露出几分井然有序来。
明珠一直在观察着康熙的神色,凭借自已的判断,他那老对手这一次是绝对翻不了身的了。
但是索额图死之后能够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呢?
皇上不会放心他一党独大,如今索额图倒下,太子身后就少了一大助力。
皇上定然会想办法削弱、打压他们的人,以此来让直郡王和太子的势力看起来依旧是势均力敌的。
但是明珠如今却是想不到康熙到底要从哪里入手打压直郡王一派。
是他吗?
明珠自认为自已不算是个清官,虽然没有索额图那般利欲熏心,但是实际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只要康熙想查,那么从他这里找一个罪名也是十分容易的。
那么自已最好是将一个比较轻的罪名主动抛出,这样自已想要重新回到如今的状态就比较轻松了。
明珠想通这一点之后便不打算掺和索额图一案之中了。
毕竟他可知道直郡王在皇上心中绝对是没有太子重要的。
他可不确定若是如今给索额图扣上更严重的罪名,
之后皇上会不会也让人给他扣一顶更为严重的帽子。
他不是看不出皇上拿直郡王当磨刀石。
但是谁说磨刀石就不会将那宝刀磨断呢?
他赌的就是宝刀磨断。
明珠老神在在的眯着眼,只是盯着吵闹的正欢的那群人,像是事不关已看热闹地起劲。
胤禔急的冲他直飞眉毛。
他都不知道明相是怎么回事?
这种大好机会怎么不好好把握?
万一皇阿玛心软放索额图一马怎么办?
那太子不是照样什么事都没有?
胤禔有些想要自已上场,但是回京这两日明珠看见他就要嘱咐一句千万不能随意行事。
一口咬定皇阿玛没有放弃老二的打算,一切都由他明珠来做,让他不要插手。
千万让不能为了一时意气而让皇阿玛对他观感下降。
可是........
胤禔快要压抑不住自已内心的烦躁了,
明相你倒是出来说一句话啊!
只看着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好歹给他一个暗示吧?
胤禔眉毛都快飞断了,明珠这才发现这还有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明珠连忙示意胤禟稍安勿躁,见人耐着性子乖乖站好之后松了一口气。
年纪大了,办事也没那么全面了。
差点把这位爷给忘记了。
明珠叹了一口气。
气力不济啊!偏偏也没人可以帮帮他。
明珠想到了自已那个英年早逝的孩子,若是容若还在,他也不至于如此啊!
容若自小饱读诗书,18 便中了举,后来殿试更是中了二甲第七名。
可谓是粉碎了他们满人文风比不过汉人的流言。
皇上也看重容若,先是升了一等侍卫,后来去哪都带着容若,随着皇上外出巡视。
若是容若还在,依着容若和皇上之间的情谊,他也就不用担心自已和索额图落得一个下场了。
可惜啊,那时候只想着容若是长子,一心要让他给底下的弟弟妹妹做个榜样,他处处压着他。
若是他发现容若心中的苦闷在那感情之事上稍微放一放,说不定容若也不至于早早地去了。
明珠想到纳兰容若,挺直的脊背都佝偻了下来。
那可是他的长子啊!
他自小寄予厚望,才华横溢的长子啊!
如今剩下那些一个个都不成器。
明珠浑身气势都萎靡了下来。
高台上注意着群臣反应的康熙自然是发现了明珠的不自然,
他微微蹙眉,
难道明珠是觉得索额图下狱之后开始担忧起自已来了?
狡兔死,走狗烹。
死对头下场凄惨,担忧自已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样就和他的计划不符了。
康熙沉吟一番,他原本是想着过一段时间借口明珠结党营私将明珠也撸了,让他在家颐养天年。
但是如今看明珠这模样,似乎不用他下旨都极有可能辞官的样子。
似乎也做不到敲打胤禔的那些小心思了。
康熙有些烦躁地轻啧一声,视线落到了胤誐他们那一堆人之中。
准确来说是胤禩的身上。
老八......
也有几分本事,就是心思隐藏的不大好,从老大那里分出来吧。
想在胤禔背后积蓄力量,随便从胤禔那里撬走一些人马的胤禩还能带走多少人脉。
胤禩突然‘背叛’会对他自已和胤禔造成什么影响,那可和他没关系。
康熙面色冷淡地转了转拇指上绿油油的玉扳指。
既然有野心,自然就要学会承受代价。
胤禩突然感觉后背升起一抹寒意,然而下一刻这种感觉便消失不见。
他便下意识地忽略了这种感觉。
今日的朝会最终还是将索额图的罪名定下,康熙甚至给了他一个大清第一罪人的名头。
索额图的两个儿子也是贬官、流放一套操作。
倒是赫舍里一族其他人并没有受到牵连,只是官职连降三品。
小事。
................
胤誐一脸幽怨地看着慕瑶,慕瑶拿着去疤的药膏轻轻涂抹在他喉结上的牙印处。
慕瑶抬眼瞥了一眼胤誐,理直气壮地开口,
“怎么了?”
胤誐哼哼唧唧地说道,“今日可是被四哥和五哥笑惨了。”
慕瑶耳尖一动,正在给他上药的手一愣,
“四哥和五哥?怎么就被他们发现了?”
胤誐瞪了一眼王德,然后恼怒地说道,“都怪王德,他把我坑惨了!谁大热天穿的那么厚实?我一时之间没想过弯来,被他蒙蔽了。”
王德:“........”
他也是无话可说。
是那个非要他挑一件高领的里衣出来的?
晨起时那么紧凑的时间他让人去开库房将秋日的衣服找出来都够着急蛮慌的了,
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的?
王德一脸冤枉地看向慕瑶。
“......”
慕瑶抬手掩盖住嘴角的笑意,
“算了,好在四哥五哥都不是什么大嘴巴的人。”
胤誐闻言一脸扭曲,“四哥不是,但是五哥还真是。你等着吧, 皇祖母如今估计已经知道了。”
慕瑶脸色一僵。
胤禛和胤祺就是知道那牙印是她咬的也没什么关系,
毕竟她和他们两个之间交集可谓是少之又少,根本不怎么有遇见的机会。
碰不到自然就不会尴尬。
但是太后可就不一样了。
她可是经常要去给太后请安的。
而且按照老太太越老越想当红娘的念头,指不定哪天就将她和胤誐之间的感情趣事说给别人听,以此当做老太太的功劳来说服别人接受她的牵线。
慕瑶一脸崩溃,给胤誐上药的力度都加大了不少。
胤誐被她按住喉结,下意识地上下滚动喉结。
“嘎尔迪,要不还是让王德给爷上药吧?!”
胤誐视线余光瞥见一旁踮着脚好奇地看着他们的纳福,莫名感觉有些羞愧。
慕瑶将药膏放到一旁,闻言抬头一脸好奇的看着他,莫名其妙地说道,
“都已经涂好了, 说什么胡话呢?”
“难不成出去一趟,不只伤到了身上,连脑子也一起伤了?”
慕瑶说完,便朝着阿依莲勾了勾手指,阿依莲立马端着一盆清水让慕瑶净手。
用细棉布吸去手上的水分之后,又抹上新作的脂膏,慕瑶抬起手轻嗅着,确认手上的药膏味已经被压下之后,这才让阿依莲等人退下去。
胤誐已经抱着纳福在屋子里抛高了。
“啊——飞——”
胤誐双手抬着纳福的腋下,怪声怪气地喊着,到飞的时候就将纳福往上一抛飞上去。
胤誐在纳福还没满周岁的时候就和纳福玩过这样的花样。
只是那时纳福年纪太小,加上系统又检测到纳福在被抛上去的时候会晕过去极短的时间。
因此慕瑶便制止了这项活动。
如今纳福大了些,倒是对这样的游戏接受度高了不少,全程兴奋着不说,还一直让胤誐往高处抛。
屋子里都是父子俩的笑声。
慕瑶淡笑着站在一旁看着父子俩玩闹。
然后胤誐就将纳福抛了过来。
“嘎尔迪,接住他。”
胤誐的声音响起。
慕瑶便看着纳福张开双手笑呵呵地朝着她飞了过来,眼里满是兴奋。
被慕瑶接住之后抱住她一直在亲,涂了她一脸的口水然后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慕瑶将纳福上下抛了抛,然后让他飞向了胤誐。
当然慕瑶一直小心地控制着力道,不然的话那就是袭击敌人丢炸弹了。
慕瑶和胤誐两人体力充足,一直陪着纳福玩了一刻钟才停下来。
纳福经过这一刻钟明显和胤誐亲近了不少,起码在胤誐抱住他的时候不会再眼巴巴地看着慕瑶,希望慕瑶将他接过去了。
慕瑶让他们父子俩在一旁玩着,便让阿依莲上一些点心来。
“福晋。”
阿依莲浅笑着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放到慕瑶面前。
慕瑶鼻子动了动,安胎药。
然后她再次抬头的时候便发现了阿依莲眼中隐隐的崩溃。
慕瑶自知理亏,她一时之间是真的忘记这回事了。
不过她身体一向好,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
因此还是拒绝了那一碗安胎药。
只是捻了一块荷花酥配着清茶吃了起来。
阿依莲见状只能将那安胎药端下去,只是已经派人去将府医叫过来一会替慕瑶请个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