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微微低头，伸手轻轻抚上沈羡的脸，柔声问道，桃花眼里溢满担忧。
他本不该如此淡定，又如此感性，反倒衬得沈羡凶狠毛燥。
沈羡嘴角微抿，下意识的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她被年素兰打的时候，程卿安冷眼旁观，一句劝阻的话都没说，自然不会问她疼不疼。
去医院处理伤口的时候，医生不仅没问她疼不疼，还凶巴巴的放话，要她疼也自个儿憋着，别大呼小叫的污染他的耳朵。
他的态度与医生这个职业无关，主要是负责给她处理伤口的医生，刚好是宋慕辞的追求者之一。
她被区别对待，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和刘清明见面的时候，刘叔问她是谁打的，他帮她打回去。
可他也没问过她疼不疼……
只有秦凌。
只有他巴巴的缠上来，小心翼翼的问她疼不疼。
疼啊，她当然疼啊。
年素兰，琳达，王芳，这三个女人，一共扇了她五十二个耳光。
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她除了脸疼，耳膜也被扇破了，现在听声音都是虚虚渺渺的不太清晰。
可是，她能怎么办？
她只想好好活着，怎么就那么难。
“关你屁事！”
“下次再敢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就废了你！”
轻吸了吸鼻子，沈羡没有抬头，只恶狠狠的警告了两句，便拉开卫生间的门快步走了出去。
她走的很快，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她怕再不走，她就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她不想让秦凌看到她狼狈又可怜的模样。
卫生间正对着洗漱台，沈羡并没有径直离开，而是站在洗漱台前继续洗菜，见此，秦凌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在敬老院遇到沈羡，实属意外。
他私心来说，想和沈羡多独处一些时间。
看着女人站的笔直的却窈窕的背影，小小的一只，像一柄标枪一般，连头发丝都透出一股冷硬和倔强，秦凌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总觉得自己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就一定会赢。
可实际上，现实往往比想象的残酷残忍一百倍不止。
偏偏他们都不信这个邪。
*
“姐姐，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对人动手动脚的。”
“我只对叫沈羡的女人动手动脚！”
从菜盆里捞起一颗大白菜剥着，秦凌半眯着眼睛意有所指的道。
他语气慵懒，备显无赖，像是唠家常一样，虽然说着轻浮的话，却没有轻浮的意思。
沈羡心口一紧，借着放菜的动作，抬手飞快的擦了擦眼睛。
她不能让秦凌发现，她刚才被他感动哭了的事情！
“姐姐，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你被打了这么多个耳光，脸疼不疼？”
四下无人，青年嘴角噙着阴沉的弧度，歪头凑在沈羡耳边哑声问道。
沈羡微微扭头，便和他深沉如点墨般的眸子撞个正着。
那双眼睛里，含着让她心惊肉跳的火热和深情，沈羡没出息的逃了，她强装镇定的收回了视线。
水龙头哗哗的流着水，沈羡动作熟练的洗着菜。
她没说话。
像是没听到秦凌的问话一般。
秦凌依旧抱着大白菜剥叶子，只是眼睛却死死的盯在沈羡脸上，仿佛沈羡不给出个答案，他就一直这么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这个无赖！
青年的目光太炙热太有存在感，沈羡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
她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有些不情不愿的道：“不疼。”
可话音未落，她心里便爬上了一抹怅然和委屈。
怎么可能不疼。
明明很疼，如果不是强撑着一口气，不想让年素兰她们看她的笑话，她早就哭出来了。
后来出了程氏企业的大楼坐进了车里，一路辗转去了医院，会所，再回家。
她已经找不到哭泣的理由，她只觉得屈辱，只觉得愤怒，觉得不甘。
可现在，面对这个比她小了三岁的大男孩，她的心态有些崩了。
她有些忍不住想哭。
心里真的酸得很难受。
沈羡很清楚，她不能再和秦凌待下去，否则，她一定会哭的很难看。
端起菜盆，沈羡闷头就要走，秦凌这个不省心的磨人精，却仗着自己身高腿长，霸道的挡住了过道口，硬生生截住了沈羡。
“让开！”
虽然感动于秦凌的关心，但对于他的沙雕本性，沈羡还是没什么耐心。
沈羡不耐烦的斥道，特意空出一只手，准备把挡路的青年扒开，青年却肃着脸，菱唇紧抿，俨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顺势捏住了沈羡的皓腕。
沈羡一句“混蛋你放手”的话还没说出口，便眼睁睁的看着秦凌握着她的手，狠狠的扇在他自己的脸上。
“啪”一声闷响，沈羡的手掌又麻又痛，秦凌的左脸，也成功的留下了一个五指印。
“姐姐，你骗我。”
“明明很疼。”
青年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花，一边给沈羡揉着那只刚掌掴过他的手掌，一边哀怨的嗔道。
他明明长的阳光帅气，此时却顶着半张红通通的脸，做着滑稽搞怪的动作。
沈羡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笑出了声。
“娘里娘气的，你恶不恶心？滚开。”
一把拽回自己的手，沈羡虽在骂着，嘴角却扬起了愉悦的弧度。
秦凌微微愣了愣，旋即也跟着笑了起来，是那种松了一口气的笑。
沈羡笑了就好，笑了，就说明她从被年素兰掌掴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姐姐还是要多笑笑，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
“别苦大仇深的皱着脸。”
“你放心，我会帮你报仇的，我不会让你白被欺负的。”
青年低声说着，他的承诺就像唠家常一样，表情语气甚至带着一点儿不正经。
可沈羡却知道，秦凌一定会说到做到。
“你……”
“你怎么会知道……”我被年素兰打的事情？！
沈羡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
她面露惊诧，秦凌却顺势抢过她怀里的菜盆，一边高深莫测的笑说道：“世上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只看我想不想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