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再次恢复的时候额头传来一阵热感，我心中一紧，向袖间的摸去，却发现空无一物。我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现在正躺在熟悉的床上，而额头上的热感正是她递过来的毛巾。
李雪被突然睁开眼的我吓了一跳，随即眼中露出惊喜，平复了一会儿之后向我笑道：“醒了。”
看着她强撑的笑颜和故作的平静，还有那红肿的双眼，我心里像是被塞了一块巨石那般沉重，动了动嘴唇想安慰她一下，却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最后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李雪默默的帮我敷上毛巾，随后又替我提了提被子，准备将我刚才寻找短刀的手放回去。
“现在什么时候了。”我反手握住她的手，冲她笑了一下。
李雪身子一震，也没有将手抽出我的掌心。“五点半了。”她的眼睛没有看我，低着的脑袋下传来平静的声音。
我闻言看了一眼窗外，天色还是漆黑，秋雨依旧在飘落，撞在玻璃窗上发出杂乱的声音。再回头看了一眼卧室，李雪坐在边的一张小凳子上面，旁边是一盆冒着热气的温水，床头柜的书呈打开的状态，看到这里，我猜到了自己回来之前的情景。
李雪埋着头一直没有说话，面上的表情我也看不见，只是身子在微微颤抖。“我没事。”我温声道。
李雪听见我的声音之后忽然抬起了头，我这才发现那张精致的脸上犹有泪痕，眼角的泪花也是清晰可见，心中一阵心疼，作势就要将她拥入怀中。
李雪挣扎了一下，没有像往常一样顺势靠了过来。我以为她是在闹小脾气，也没在意，双手准备加上几分力道，结果却是龇牙咧嘴起来，显然我忘了自己的伤。
“你别乱动。”李雪看见我的表情之后轻呼一声，然后赶紧向我靠来。
“你呀。”我欲轻轻挂一下她鼻子，只是手还没抬起来就被她按了下去。她静静的看着我，突然泪水夺眶而出，顺着精致的小脸一直滴在了我的胸口。我看着这一幕手足无措，不知道这又是怎么了。
“你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躺在沙发上。”李雪哽咽道。
我身子一僵。
“我去拉你的时候发现你很痛苦，我这才知道你受了伤，给你擦身体的时候我看见你肩膀和手臂都肿了，还有你后脑的伤口还在流血，我当时都吓坏了。”她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开口，眼中的泪水有决堤之象。
“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我疼惜的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你知道这一天我有多担心吗，你知道我看见你浑身的伤口有多心疼吗。”李雪低声抽噎着。
我听到之后心里一阵自责，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是不断重复着拍打她后背的动作，或许此时让她哭出来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窗外雨势渐渐加大，落在窗上啪啪作响，李雪头埋在我的胸口低低抽噎，泪水打湿了我胸前。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她的哭泣声渐渐停了下来，我低下头看见原来她已经睡着了，常常的睫毛上还带着泪水，眉眼间全是担心与害怕。
从一开始我就没觉得她哭声聒噪，我心里有的只是心疼。我能想象到她在家里坐立不安，茶饭不思的样子，我明白我在外面的每一分钟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等待往往是最折磨人的，因为你不知道你最终等来的到底是希望还是绝望。而很多人在等待的过程中就已经被逼疯了，而怀中的这个女人她在默默坚持着，承受着，并没有被这无言的压力逼到崩溃，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坚强呢？
我看着怀中的李雪，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另外一张脸来--杨薇。
最开始认识杨薇的时候我和李雪还没在一起，她踩着高跟穿着小西装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我和其他男同学一样兽血沸腾了，由于我是班长，和她接触的机会相对较多，虽然收作业这些事情确实很繁琐，但能多看几眼美女我自然也是心甘情愿的。
其实我对她还好，只是单纯的抱着欣赏美女的目光，不像其他男生一样将她当作意淫的目标，也没有什么师生恋的想法，毕竟，我心里还有着李雪，虽然那个时候她已经因为任务和黄岩同居在了一起。而且，杨薇老师平时也是洁身自好，追求者从老师到学生数不胜数，但却并没有传出什么绯闻男友。
如果，如果不是因为‘神明’，估计我和她之间就再没有别的瓜葛，等我毕业之后就各自淡出对方视野，各自安好，也许多年之后同学再聚在一起会将这个明艳动人的女老师当作谈资吧。
但是，因为任务我们两人不得不纠缠在一起。她接到第一个任务就是为我服务，在办公室我见到了身为一个女人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惊慌与屈辱，随后也见识到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贪婪：她为了清白选择了投机取巧。
我到现在都不否定她的选择，一个保守的女人，除了性命，最为重要的便是清白了。我相信，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别的女人，只要不是水性杨花、欲求不满的性子，在那个时候都会和她做同样的选择，更何况，她做这个选择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我促使的。
但我也不会将她的死亡全部归咎在自己头上，我只是给她多提供了一个选项，虽然说最后事实证明这个选项是错误的，但是做选择的是她自己。更何况，她也不是傻子，没有我的提醒也未必不会想到这一层。
在今晚，不，准确来说已经是昨晚了。在竹林园的凉亭，我又见识到了一个女人的脆弱与疯狂。在她将枪口对准我的时候，谁也无法明白当时我内心的恐惧，我甚至现在都不太想直面那个画面，如果说那一枪响了，我没再敢继续想象下去。
在她质问我的时候，我看着她不可理喻的狰狞与自我猜测，内心又是何其无力，有口难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