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武靖帝萧烜双手负于身后,缓缓的踱着步,没过多久便有一道黑影犹如鬼魅般闪身进来。
“影子叩见陛下!”
略显消瘦的身影一身黑袍,脸上也遮着黑巾,浑身上下就只露出双眼,那双眸子中透着森寒无比的凌厉之气。
萧烜沉声问道:“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启禀陛下,卑职已经调查了所有太师太傅,也包括翰林院善于诗词歌赋的学士、编撰等共计三百零八人,皆未发现与太子殿下有往来的迹象。”影子声调没有丝毫起伏,仿佛一个毫无感情与情绪的机器人。
萧烜眉头皱得更紧几分,思绪也在飞速运转着。
“难道那两首半诗真是这小子灵光乍现所作?”
脑中才刚生起这样的念头,就被萧烜抛到了九霄云外,灵光乍现妙手偶得的惊艳诗句或许会真实发生,但连续作出两首传世佳作绝非偶然,尤其还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作出,就更加不可能了。
“呵呵!这还真是越来越看不透这小子了。”
萧烜嘴角微微勾起,似是无意间问道:“影子,你觉得太子那两首诗是自己所作吗?”
“卑职不知!”影子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萧烜继续说道:“没关系,你尽管大胆的说,这是朕的旨意。”
“启禀陛下,卑职不知!”
“你用不着有所顾忌,尽管说出自己的想法,朕不怪罪也就是了。”
“启禀陛下,卑职只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而刀没有想法,也绝对不能有想法。”
“……”
萧烜嘴角抽了抽,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早在影卫成立之初便有明确规定:只尊圣命,享先斩后奏之权,不得介入朝堂争斗。
“很好!”
萧烜言不由衷地表彰,毕竟是自己下的旨意,就算再怎么郁闷憋屈也得忍着不是?
“其他人有什么动静?”萧烜转移了话题继续发问。
影子当即毫无情绪波动地作出回应:“启禀陛下,其他几位殿下一切如常,并未有什么大动作,倒是今日下朝后,鲁国公派人去请淮王殿下前往国公府赴家宴。”
“喔?”
萧烜眸子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心说别看其他几个皇子都看似老实,实则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你下去吧?”
萧烜摆了摆手,却发现影子仍旧停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的迹象:“还有事?”
“陛下,今日您与太子殿下的约定,卑职还需您明示,杯子带着影卫是要贴身监视,还是……”
“贴个屁的身,朕是让你们去监视,不是去看守犯人,只要不让太子离开你们的视线范围即可,难不成他还能肋生双翅飞出皇城?”萧烜直接打断道。
影子当即回应:“卑职明白了,卑职告退!”
看着影子仓皇逃窜般的狼狈背影,萧烜感觉有些无语,笑骂道:“至于这么害怕吗?朕又不是暴君!”
话音未落,掌印大监冯嵩快步走了进来:“启禀陛下,内阁传来紧急奏报,南阳督指挥使郑大郢密谋造反,幸被督指挥使提前检举揭发才未造成严重后果,请陛下下旨处置。”
“哼!”
萧烜冷哼一声,沉声道:“传朕旨意,南阳督指挥使密谋造反罪无可恕,夷三族……不,诛九族,其他一切相关人等,除去那位副指挥使之外,凡有观之者一律秋后问斩,家中男丁流放北煌,女眷充入教坊司。”
下完旨意的萧烜突然感觉哪里有学不太对劲,总而言之就是脸颊有些火辣辣的。
就仿佛被人刚刚抽了一巴掌似的,随即回想起不久之前自己笑骂影子的话,于是脸颊更疼了几分。
“副督指挥使检举有功,即日晋升为南阳都指挥使,赏黄金千两上好绸缎万匹,再把朕当初征战沙场穿过的盔甲赐给他。”
“陛下赏罚分明,真乃千古难遇的明君。”冯嵩适时奉上一记彩虹屁。
嗯!
萧烜顿时感觉舒服了,脸也不那么疼了,那种似有若无的灼烧感也完全消失不见。
没错!
朕不是暴君。
这特么叫赏罚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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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国公府。
富丽堂皇的迎客大厅,足足上百道美味佳肴摆于餐桌之上,鲁国公张洪居中而坐,萧弘毅应邀而来坐在次位。
对于这样的座次安排没有丝毫不满,既然对外声称是家宴就不能失了规矩,纵然他是尊贵的皇子,但在这个家宴上却也只是个女婿。
吃完之后,淮王萧弘毅跟随张洪进了书房,命下人奉茶,张洪屏退左右,萧弘毅坐在了主位,张洪侧座相陪,脸上尽是谄媚的笑。
“这么急匆匆的假借赴家宴叫本王过来所为何事?”
萧弘毅轻呷了口茶,撇了撇嘴满脸的嫌弃,就这破茶叶爷好意思拿出来招待他?
张洪恭声道:“今日早朝的事情想必殿下也有所耳闻了吧?”
“如果你指的是太子画图作诗力挫南诏使团,本王确实听说了。”萧弘毅不屑一顾地说道。
看着萧弘毅毫不在意的表情,张洪眉头微皱,但他深知这位怀王殿下的性格,直言劝谏恐怕会被劈头盖脸的骂回来,于是选择了旁敲侧击:“淮王殿下,臣虽然上了些年纪老眼昏花,但观太子近日来的表现,基本可以断定他近几年来是在韬光养晦,如今又展现出来了惊才绝艳的诗才,且右非常坚定的要去南疆镇守,殿下不得不防啊!”
“哦?”
萧弘毅瞬间收敛起了刚才那种轻挑的神色,表情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太子想要借机掌握南疆兵权?”
“殿下目光如炬,一眼就看透了太子的阴谋诡计,老臣简直是佩服之至啊!”张洪紧忙满脸虔诚的送上彩虹屁。
“行了行了!”
萧弘毅嫌弃的连连摆手:“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本王如果再不明白,岂不成了痴儿?不过话又说回来,本王觉得你多虑了,南疆兵权集中在童威童猛兄弟二人之手,童威那是父皇的心腹,童猛又想跟本王搭上线,即便太子去了南疆,兵权也没那么好夺,再者说你以为本王会眼睁睁看着他萧弘诚在南疆逍遥快活?”
说到最后的时候,萧弘毅泛起一丝杀气。
“殿下的意思是?”张洪顿时来了兴趣,他可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萧弘毅身上。
只要能把眼前这位怀王殿下推上龙椅,那自己国丈的位置是稳如老狗,届时整个张家更是会瞬间晋升为京都第一权贵世家,单是想想都让人心驰神往激动不已。
萧弘毅冷笑着说道:“你以为本王近年来花重金招募江湖高手是为了什么?但这里毕竟是京畿重镇天子脚下,即便江湖势力再强也没有太大的用武之地,但是在南疆就不一样了,天高皇帝远,江湖仇杀死几个人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殿下所言极是!”张洪高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随即又是幽幽的叹了口气:“就是可惜上次我们费尽心机才想出的计划,只要顺利进行便能把太子打入地狱永不得翻身,哎!”
“都怪越嫔那个贱人临时反水坏本王好事,也不知道太子给了她什么好处,竟然敢跟本王作对,真是活腻歪了啊!”萧弘毅咬牙切齿地说道。
“淮王殿下息怒!”
张洪紧忙出声劝慰:“只要把太子这棵大树绊倒,越嫔娘娘就是无根之萍不足为惧。”
“这么说岳丈大人又有新办法喽?”萧弘毅顿时来了兴致,就连称呼都做了极大改变。
张洪点了点头,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四个字:南诏使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