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角落里一阵高亢的呼噜声打破了这静谧的氛围。
两人一同看了过去，顿时都有些哭笑不得，原来竟是他们把摄影大哥给熬睡着了。
送走了陆千恒，纪昀岑拍了拍角落里睡得正香的摄像大哥。
“嗯，唔？结束结束了吗？！”
摄像大哥一下子惊醒过来，就看面前一双圆溜溜的宝石般的眼睛盯着自已。
“我可能还要练一会儿，大哥你要是累了就先收工吧。”
“这怎么行？”
“没事儿，我不缺这点镜头。”
纪昀岑笑笑： “再说了，这不还有固定机位呢嘛。”
3分钟后。
又送走了摄像大哥的纪昀岑，重新回到练习室的中央，继续一遍一遍地过着这首他已经滚瓜烂熟的《星海》。
顶上的灯光倾泻下来，让深夜的练习室也亮如白昼。
纪昀岑盯着镜子中的自已。
每个动作、每句歌词、每个表情都做得几乎完美。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所以他才一遍又一遍地拼命练习。
可是这种感觉依然还是没有消除，反而随着身体的疲惫更加强烈了。
究竟是少了什么呢……
正在这时，门把手吱溜地转动两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门口。
纪昀岑舔了舔有些干的下嘴唇，眼睛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看着眼前那位浑身散发着高冷气息的高个男人：
“封导师不知道进门的时候需要先敲门吗？”
“这不是看到有人好像很苦恼的样子，就看看能不能给他提供一些针对性指导。”
封铭的声音听起来毫无起伏，却刻意把“针对性”三个字咬得很重。
“呵。”
纪昀岑冷笑一声，眼神上下打量，显然是一副不信任的样子。
封铭自顾自地走了进来，皮鞋底在练习室的木地板上叩出冷峻的哒哒声。
他就那么站定在离纪昀岑不到20公分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小练习生：
“别这么看我。你现在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由于封铭的靠近，比封铭矮大半个头的纪昀岑不得不视线上移。
被迫看着眼前这人锋利俊挺的下颌线，纪昀岑在心里咬牙切齿：
淦，真想把他下巴卸了。
纪昀岑索性摆烂，直接坐倒在了原地。
少年扬着精致的下巴挑衅道：
“我还想叫你别这么看我呢，鼻孔挖干净了吗，就跟探照灯似的对着我？”
仿佛没有听到纪昀岑粗俗的比喻，封铭倒也不恼，反是翩翩然在纪昀岑面前蹲了下来。
寒气逼人的星目就这么定定地对上了对面人琥珀色的双眸。
蹲下的动作使得封铭身上的衬衫和西服裤因为肌肉发力而紧绷起来，显出充满魅力的男性线条，看起来有一些涩情。
纪昀岑眼神微闪，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向下瞟，在封铭的胸脯、手臂和大腿上扫了一圈。
人不怎么样，身材倒是很不错。
纪昀岑在心里啧了一声，表面上却仍是横眉冷对。
然而下一秒，男人嘴唇轻启，说出的话让纪昀岑忽地瞳孔放大。
“你不想知道你现在的表演究竟少了什么吗？”
纪昀岑只是片刻失神，便恢复到不以为意的样子：
“那封导师倒是说说看？别又像上次那样说什么不适合我。”
“在那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封铭顿了顿，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一身西服看起来和练习室的氛围十分不搭。
“你讨厌我？”
“咳咳。”
纪昀岑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接：
“不敢，您是导师，我是选手，我哪有讨厌的资格？”
少年嘴上说着不敢，表情却甚是倨傲。
“你能有什么不敢的？”
封铭看着他这副样子，忽地想起自已先前在纸上画的那个小人。
“好吧，我承认，就是不太喜欢。”
纪昀岑低头玩着自已的手指，嘟嘟囔囔道：
“况且，搁谁被那种毫无道理不讲事实的话无缘无故地怼一通都很难不讨厌吧……”
“……”
总是会被纪昀岑怼人的口才震惊到的封铭不由沉默了一秒：
“对不起，那天是我失态了。”
这人道歉得过于干脆以至于纪昀岑想起昨天自已折飞机的事情竟然有点心虚，好在封铭并没有再提，反倒问了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
“可是，我总觉得，你讨厌我不止是因为这个，好像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纪昀岑收起了漫不经心的表情，语气忽然冷了下来：
“第一，我讨厌一个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第二，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我拒绝回答。”
“那就是说明确实有别的原因。”封铭直勾勾地望着纪昀岑。
从纪昀岑的角度看过去，他的眼睛深邃如浓夜，晕着看不清又化不开的墨色。
艹，好像被套路了。
“封导师要是就来说这些废话，还是早点回去洗洗睡吧。”
封铭倒是懂得见好就收，见纪昀岑恼羞成怒，立刻话锋一转：
“你最大的问题，是你根本就不认为‘you decide what I'll be’（翻译：你们让我成为我)。”
纪昀岑一怔。
他没想到封铭竟然还真有几分敏锐。
封铭说得没错。
以纪昀岑的个性，他打心底里就一直觉得这句歌词应该改成I decide what I'll be（翻译：我才决定我是谁)，毕竟他可不认为谁能决定他是什么样。
“《星海》这首歌可不是唱自已孤军奋战追求梦想，重要的是你要让粉丝觉得你需要她（他）们，你要传递的是‘请和我一起走花路’，而不是有没有粉丝对我来说无所谓。”
封铭第一次说这么一长串话，不过依然有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
“很不幸的是，你现在给我的感觉是后一种。”
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前世一直独立行走靠实力横行娱乐圈、黑粉撑起半边天的纪昀岑还真不太懂得粉丝有什么好重要的。
在这个圈子里，无论你做什么，总是会有人喜欢你，也总是会有人讨厌你。
只要你有本事（无论是哪方面的本事），永远有人趋之若鹜。
就像海水潮起潮落，粉丝也不过是一群来来去去的人。
“你太自大了，以至于，在你的眼里，只有野心，没有粉丝。”
封铭的声音在空寂的练习室内显得冷硬而突兀：
“可是，没有人的喜欢是理所当然的。”
纪昀岑难得地有些沉默，睫毛低垂，在下眼睑上打下一圈蝴蝶般的阴影。
他听到封铭在他身侧说道：
“没有人可以真的孑然一身。
‘星海’的真正含义不是远方，而是被爱意包裹。
你可以不在乎那些骂你的人，但是不能不在乎那些爱你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