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就各位，预备，跑！”
一声令下，纪昀岑没空再多想，便箭一般飞了出去。
少年身姿矫健。
头发被风潇洒地拢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俊俏的眉，引起场外的阵阵欢呼。
没过多久，纪昀岑就甩了第二名整整半圈。
纪昀岑看着前方几米处步伐沉重、喘着粗气的某学霸，不由感到有些头疼。
纪昀岑故意放慢了些脚步从与他并排：
“三步一呼，两步一吸。”
见他微微点头，纪昀岑才又飞奔了出去，很快套了封谌一圈又一圈。
一冲过终点线，纪昀岑顾不上喝从四面八方递过来的水，就赶紧回头张望。
他的视线逡巡一圈，在操场上寻找着封谌的身影。
只看见某弱鸡学霸顶着一头湿透的头发，脸色白得吓人，行尸走肉一般向前方缓缓挪动。
“啧。”
好好的一张脸，搞得这么丑。
纪昀岑有些嫌弃，却还是向那人的方向跑了过去。
“喂，我说封学霸，跑不了就别跑了，逞什么能？”
纪昀岑在封谌左侧嘴碎地怼着，身体却还是很配合地跑在他的旁边。
那人没有说话，或者说根本没有力气说话，只是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脚步却并没有放慢，反而赌气似地加了点速。
“嘶。”
纪昀岑又跟了上去，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你什么毛病？看不出来啊，还挺犟。”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特狼狈？一点都不像个学霸。”
“别跑了，你现在再跑也还是最后一名。”
“姓封的，我说你真的不能再跑了，你嘴唇都紫了！”
“你疯了吧？我叫你别跑了！”
纪昀岑眼看着身边那人呼吸越来越粗，脚步越来越重，意识似乎也越来越模糊，逐渐从调笑变得着急起来。
正准备强行把人拦住，那人忽然脚步一软，整个人直直地倒了下来。
好在纪昀岑眼疾手快，在封谌倒地之前将他拖住，一把拽到了自已背上。
我去，这人看着瘦，怎么和铅球似地这么沉？
纪昀岑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认命地将这位弱不禁风却重若沉铁的学霸艰难地背到了医务室。
见校医说没什么大碍，纪昀岑松了口气，先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封谌已经醒了撑坐在床上，周身的冷峻难得地柔软了几分。
纪昀岑递上刚买回来的巧克力和牛奶。
“封大学霸，你这身体素质未免太差了点。只学习可不行啊，生命在于运动，活到老才能学到老。”
“谢谢。我会长命百岁的。”
少年依然是冷冷的样子，可嘴角却微不可见地上扬了些许。
“……”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封谌吗，居然还学会开玩笑了。
纪昀岑啧了一声，比了个钱的手势：
“记得报销啊。
巧克力和牛奶十块一毛五，小卖部老板看我帅打了折，便宜你了。
哦对了，外加你现在吊的这瓶葡萄糖，和背你过来的辛苦费。
一共三十五块一毛五。
凑个整，收你三十六块。”
“你小子还是这样，你也就这种时候算术好了吧？”
一旁来查看情况的校医看纪昀岑扳手指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
“哪有你这样四舍五入的？怎么样？这学期舞蹈费凑够了吗？”
“早交齐了。”
“交齐了你就少打几份工，我可是听门口咖啡店老徐说，你除了他那儿还赶好几份呢。”
“这不是阿婆最近老是说头晕吗，我想凑点钱让她做个全身体检。”
“那你也要注意身体，别看你现在年轻力壮的，太累了也会亏损的……”
“得了，刚跑完三千米，你看我喘了吗？”
纪昀岑冲校医摆了摆手， 用下巴指了指面前的封谌：
“少操我的心了。呐，你眼前这个才是真的病秧子。”
“你刚刚说背我过来的辛苦费是多少？”
封谌抬起眼，直直地望着纪昀岑的眼睛。
“啊？”
纪昀岑和校医面面相觑，显然都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我说你刚刚背我过来，辛苦费是多少？”
封谌又问了一次，表情很是认真。
纪昀岑看他那副冷冷的表情，以为他嫌贵：
“天地良心，我可就收了你5块，你重得跟睡死了的海象一样，亏死了都。”
“我确实很重，所以……还是500比较合适。”
“……你说什么？”
纪昀岑头一次看到给自已涨价的，还一下涨成了100倍。
“没听到就算了……”
“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见钱眼开的人吗？”
纪昀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这样的人。”
两人异口不同声。
“……”
旁观的校医：你是有自知之明的。
“那什么，其实你要是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再多背你几遍。”
纪昀岑眨巴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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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这一夜，昏睡之中的封铭却做了许多细碎的梦。
这些梦像水面上的月光，波光粼粼的。
密密匝匝，闪闪烁烁，却一个都捡不起来。
封铭甚至知道自已在做梦，但是就是醒不来。
梦中的自已，好像还是个高中生。
而他的身边，似乎总有一个不曾见过的少年。
“同学们，这学期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大家要好好相处……封同学，你就先坐在那边那个空位吧。”
封铭拉开椅子坐下时，身旁的人正趴在桌上睡觉。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细细碎碎地洒在少年蓬松柔软的发丝上，形成一圈温柔的光晕。
少年的脸埋在胳膊里，指尖被压得微微发红。
整整一上午，少年的头都没有抬起来过，只有在老师讲课音量超标时才微微地挪动一下毛茸茸的脑袋，证明自已没有睡死过去。
在目睹班主任的目光无数次地扫过趴着睡觉的少年后，封铭暗自替他捏了把汗，十分佩服少年优秀的颈椎和明目张胆的勇气。
直到中午放学，少年还是像打了麻醉一样昏睡在自已的书桌上。
封铭想了想，还是决定查看一下这位到现在都不知道长什么样的同桌的样子，以防他真的是昏过去了。
谁知刚触碰到他的手臂，少年便轻轻地唔了一声，又在臂弯里不舍地蹭蹭，然后缓缓将脸转了过来。
霎时间，四目相对。
少年眉目如画，清澈的眼眸中含着水光，像一汪澄净的泉，倒映出同样是少年模样的封铭。
“不好意思，你是……哪位？”
刚睡醒的少年脸颊带着薄粉。
柔软的黑发凌凌乱乱地散着，半遮半掩着额头上浅浅的压痕。
正午的阳光在窗外的树梢闪烁。
微风吹过，掀动了他身后的窗帘。
“你未来的同桌。”
封铭听到自已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