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见,他连记忆都变得模糊起来,只觉得眼前朝思暮想的人比及梦中更加虚幻起来。
思及纠缠一路的哲霁,只觉得他越发多余和讨嫌。
“你先回去吧。”
见哲霁还想说些什么,漂亮的鲛人有些不耐烦地皱眉,轻易便满足了他此番来的目的。
“东西我会派人送到,绝对是优中选优的上品。”
“感激不尽。慕轩大人还有事情要忙,我就不多打扰了。”哲霁喜逐颜开,眉眼弯弯意味颇深地在阮檬身上瞟了个来回。
司晟要他这个点来堵那鲛人,一开始在路上纠缠了不少时间,好在他终得要领。
看着推动事情顺利进行的小家伙,哲霁忽然对这个瘦弱的少年有了浓厚的兴趣。
“小条幅,我们下回再见。”
“……”
阮檬怒瞪着乱起外号的兽人,哲霁对她随意地摆摆手留下潇洒离去的背影。
慕轩肉眼可见地加深了眉间紧锁的痕迹,陆地兽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碍眼!
“老师,是司晟老师让我来药园施肥的。”阮檬观察着慕轩的表情,见对方看向她稍稍舒展了眉心,才嗫嚅地继续解释。
“我等了很久都没人来,就想……先进来看看。”
没想到还真就挂在围栏上,顶着烈日看了大半个下午……
“好久……不见。”
慕轩滚动喉结,眼角泛红,紫水晶般潋滟的美眸蒙上一层浅浅的水雾。
他无数次从梦中哭着醒来,无数次幻想自已找到他后歇斯底里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不要他的样子。
可如今真的见到后却又畏惧退缩,不敢上前。
“诶?我们……有见过吗?”
阮檬一头雾水,上次见时还隔着门板,他总不能有透视的能力吧,何况也不是很久嘛。
“老师是不是认错了?”
面前鲛人的脸色瞬间惨白,抿紧了唇只是摇头。他微微压低视线,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中的所有情绪。
恍惚间,阮檬看到有什么从他眼中滚落,跌落在地上成了一颗圆滚莹润的小珍珠。
迟疑了一下,她还是弯下身去将那东西捏在手中。
谁知还未起身,鲛人老师似乎扯断了什么东西,零零碎碎的小珍珠噼里啪啦向地上滚落。阮檬惊诧地抬头,恰好看到水珠变成珍珠,从白到几乎病态的脸上倏然滚落。
这鲛人似乎很是伤心……
“老师……”阮檬不知道如何安慰。
“叫我名字。”
“呃……”不尊重吧……
但在对方满是水光的坚持眼神中,阮檬还是战战兢兢地改了称呼,当然没有忘记重要的后缀。
“慕……慕轩……老师。”
对面的鲛人眼神黯淡,似乎很是失望,这不是他想听到的,那个属于他和他之间的名字。
慕轩低头认真地看着阮檬。
看他将自已落地的小珍珠一颗颗捡起来攥在手心里,一如他曾经为他做过的一样。
银白色虎头戒指反射日光一晃而过,明亮的闪光刺痛他的眼睛,直直灼烧到他心头。
多年来物是人非,唯有这个戒指还在他的指尖。这让他嫉妒得发狂,委屈得发癫,可他什么都不能做,甚至没有资格说些什么。
阿阮不记得他,他不确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哪怕阿阮记得那条蛇也是可以的。
“还记得这个吗?”一阵寒凉感向她靠近,变温动物干净纤细的手指微微张开,一件残破的小玩意儿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这种残破到废旧的程度,阮檬实在没能看出那是什么。
“送我件新的东西吧,给我……我将这个还给你。”
星际学校也兴送礼这套吗?她没有拿的出手的东西来配这位翩若惊鸿的鲛人王,更重要的是她不需要那块垃圾。
“这不是我的。”阮檬继续委婉地表达了自已的疑惑,“老师是在地上捡到的吗?这样残破的东西会不会是对方主动扔掉的,大概不会有人要了。”
慕轩苍白且透着青紫血管的手微不可见地颤抖了起来,几瞬呼吸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将那东西包在鲛纱中,收回到空间戒里。
他不记得他,不记得他们,时空抹去了他们相遇的痕迹。只剩下他和墨芮斯纠葛在温柔却淬了毒的过往回忆中。
“没关系……”
只是从零开始那又何妨?他了解阿阮的喜好,再次开始他便已经是最了解他的人,他会是他最灵魂契合的……
慕轩心头滚烫,那两个字在他心尖缠绕多年,让他从羞于去想,恐惧去想,直到如今自然而然的想了一遍又一遍,想到发疯。
阮檬没有听清,他说的是没关系还是只是单纯的敷衍她,但那些都不重要。
鲛人停止了哭泣,她也终于捡完了最后一颗小珍珠,抬头时刻关注着他挂在眼尾要掉不掉的眼泪。
这些眼泪可不可以不还回去,如果卖了换星币,不知能不能算作是她勤工俭学。
“老师……呃……慕轩老师,这些……”阮檬伸出手示意了一下,“可以给我吗?”
“嗯。”阿阮要将他的鲛珠尽数拿去,他自然求之不得。
阮檬心满意足地将小珍珠收进空间戒中,压根没有注意到慕轩耳后几乎完全炸开的鳞片。
“这颗也给你。”
阮檬震惊地看着鲛人使劲揉了揉眼睛,但他明显不再悲伤,剩余的泪水只化成小小的珍珠捏在他的指尖,然后郑重地递到她面前。
“唔,谢……谢谢。”倒也不必如此节俭。
鲛人眸光微闪,强烈的情绪过后,他似乎终于终于想起重要的事情。
“园中的杂务很多,可能需要你每日过来打理。”
“哈?!”阮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是只有一下午吗?
慕轩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
“司晟应该没说时限吧?”
看似在淡定反问阮檬,可尖长的指甲刺入手心,只有他自已知道心跳有多么慌张。
阮檬摇头。
司晟老师只说了今天做什么,却没说只是今天。
慕轩松了口气,他赌赢了,理所当然地回答。
“所以……你每天都要来。”
这话听起来有种无理取闹的味道,如果不是事实如此,阮檬只觉得像撒娇的情人邀约她日日偷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