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混沌、沉闷……
被黑暗充斥包裹的世界什么都看不见,摸不到,只有漫无目的地前行,行至山穷水尽处,行至油尽灯枯时……在暗影狂流中声嘶力竭,被旋涡席卷拽入无尽深渊……
“玄琅……玄琅……蠢狗醒醒啊……”
睁开眼,柔和的光、素净的白,以及忽然探过来亚麻色法式卷的大脑袋。
玄琅疲惫地闭上眼,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见他醒了,一旁的兽人也不惯着。
“喂,虽然你之前一直在犯病,但从未被打倒。这回怎么了?听说你在战训室被虐趴下啦。”
“放屁。”玄琅紧皱着眉,声音中带着粗粝的沙哑,几乎从牙缝中挤出两字。
“喏,喝水润润,别一副欲求不满的样……”
医务室的门被吱呀推开,言颂探了半边身子进来。
“哲霁大人。”转而看到床上清醒的病号,“哦,玄琅大人醒来啦。”
“军团长大人有个临时会议,特地让我来把心意带到。”
言颂走了进来,将房门轻轻掩上,从空间戒中拿出包装精美的方形小盒。哲霁起身将东西接过手来,举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端详了一会儿。
“拆喽?”
“随便。”玄琅心不在焉,此时正在盘算着另一件事情。
精巧的盒子里整齐装配着五支针剂,针管设计暗藏玄机,晶莹的液体持续翻滚流淌,在蓝紫色鲛纱的衬托下毫不避讳地炫耀其不菲的价值。
“啧,华而……不虚的东西,希波星那位的手艺?维奈斯大人的东西确实很拿得出手。”
言颂笑着点头:“军团长大人还批了半个星月的假,嘱咐大人好好休养。”
“唔,这我知道!我就是被抓来给你顶班的。”哲霁没好气地用胳膊肘捣了捣床上的家伙,“怎的还要做个小月子啊?”
玄琅狠狠白了他一眼,支撑着坐起身来。
“半个星月太长,我不需要!”
被哲霁的说辞逗笑,言颂克制地摸了摸鼻头。话和东西都已带到,任务完成他也要回去复命。
即将走出门时又被玄琅叫住,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那对虎兽兄弟住哪一间房?”
言颂反应了一瞬才明白他指的是谁。
“2403?”言颂有些不太确定,他要处理太多事务,那些门牌不可能个个记得清楚,“不过都这会儿了,他们应该已经走了。”
“走了……”
玄琅低声重复,长而密的睫毛垂落下来完全遮住了眼里的情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黄昏的市区笼罩在暖橘色天光中,种满花木的老式住宅区静谧而富有诗意。这些高大植物中以一种类似洋槐的树木居多,使得整片区域弥漫着浓郁的清甜。微风拂过,卷起漫天白色花雨,在夕阳的映照下镀上浅浅金光。
赫维尔牵着阮檬穿过狭长的青石巷,终于抵达了他们在首都星的正式居所。
寻找并租到一处位置绝佳、价格合适的院落,也是赫维尔近日来忙碌的事情之一。
阮檬踮起脚尖勉强摘掉了藏在赫维尔发间的白色花瓣,连同手中接到的许多花瓣一起,向空中一股脑吹了出去。
然后满足地深呼一口气。
“啊~”
好香,好温暖。
只是,在寸土寸金的首都星市区租下这间院落应当不便宜吧。他们真的负担得起吗?至少她现在是一块小金币都没有穷光蛋,阮檬开始质疑这间院落存在的必要性。
“哥,首都军校是要求学生住校的吧?”
“嗯。”赫维尔神色黯淡了些,他有些担心阮檬是否能够适应那样的生活。
“万恶的资本家不包你食宿吗?”阮檬皱眉。
赫维尔愣了一瞬,随后笑着摇了头。
维奈斯背后的赛弗拉家族有能力提供这些,甚至那样会更方便双方合作。可赫维尔不想离开阮檬太久,那会让他陷入惶恐,他宁愿多费些时间和精力去克服时间空间上的麻烦。
“哈?这样抠搜!”阮檬瞪圆了眼睛,稍稍思考后讪讪问道:“那……给你工资吗?”
虽说这一切事情的底层架构是她跟他跟他的三角交易,但她确实从未考虑过更为细节的问题。仿佛所有漏洞都默认由赫维尔去兜底,这令她徒生一种懊恼的感觉。
“给的,我自已也有些积蓄,你不用担心生活开支,不够就向我要。”赫维尔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一枚银质虎头戒指给她。
阮檬看着放在手中的金属饰品,上面还沾染着赫维尔有些灼热的体温。戒面雕刻的虎头威风凛凛,眼睛处镶嵌了亮黄色宝石,看上去像极了某个家伙。
“路过门店的时候就定制了一个,我想你应该会用得到。”
“空间戒?”阮檬眼前一亮,一直以来她都很好奇这个星际时代的便携小仓库。
“嗯。”明媚的笑容让赫维尔微微失神。
阮檬试着将意识探入空间戒中,发现里面已经放入几样东西,身为“元蒙”的证件、一件军校制服、一个新的光脑以及……一些新的贴身衣物,是她正苦恼如何开口的东西,赫维尔都细心地准备齐全了。
“谢谢你,我好喜欢!”阮檬感激地看向赫维尔,她有种冲上去拥抱他的冲动,事实上也确实这么做了。
赫维尔刚毅的面部线条出现前所未有的柔和,蜜色肌肤也透出浅浅绯红。他觉得空气里弥漫的清甜花香充斥整个了胸腔,一直沁入心脾。
站在这间院落,他便成了全星际最幸福的雄兽。
很多年以前,父亲和他说:无论身在何处,心永远是朝着家的方向。父亲在等母亲的时候让贝利坦荒星开出了鲜艳的花朵,母亲回来时,花海已初具规模。虽然命途充满坎坷可他们仍旧那般恩爱。
是的,漂泊在外的雄兽总要有个家的,所幸他已经找到了。
现在正是在那片雪原种植花朵的时候。
他要给他的“家”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