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星二级住宅区,悠长的青石巷在傍晚昏黄的阳光下更显静谧。
慕轩停在一处小院门前纠结徘徊,终于叩响门扉。
空气安静许久,院内无人回应。慕轩皱眉,眼中流露出迷茫与困惑,动作迟疑地再次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院门从里面打开。
一个身形健壮的雄兽站在门口,在略显闷热的夜晚,上身只着一件黑色速干背心,布料紧贴他的胸膛,隐约可见结实的胸肌和腹肌。
深邃的眼在慕轩身上上下扫视,透出些许戒备与烦躁。
“请问这是……元蒙的家吗?”
“你是谁?”赫维尔反问。
虽然对方没有回答,但慕轩基本确定自已没有找错。
好脾气地向对方伸出手去。
“你好,我是他的……老师,慕轩。”
赫维尔的肌肉一瞬紧绷,表情难得凝固,他没有回握,再次上下飞速打量慕轩一眼。
蓝紫色头发如同深海的神秘暗流,一丝不苟地平铺下来,与轻盈的鲛纱虚实相映,行动间犹如水流飘动,从容优雅。
这衣料他见过,甚至连纹样都一模一样。当时他与柏凌默契相互对视,最后谁也没有开口询问。
赫维尔对希波星鲛人族那些风俗再熟悉不过,他大概猜到这鲛人来此的动机。
只是他来错了时间。
“现在不方便,她已经睡了。”
慕轩眉毛上扬,眼神充满探究。
他抬头环视,下落的日光还没完全被墙上的青石遮掩,周围院落隐约有孩童嬉闹的声音,空气里飘荡着清新花香和饭菜蒸腾的浓重烟火味。
“你是说这个时间吗?”
赫维尔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底的烦躁。
“是的。今天不方便,请你改日再来吧。”
说着就要将门合上,慕轩伸出手强硬地挡在了那里,四目相对剑拔弩张。
“如果你真的是他哥哥,为何阻止我见他?”
慕轩紫罗兰色的眼睛染上愠怒,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努力压抑胸口怒火,发声质问。
阮檬受伤昏迷至今未醒,赫维尔心中郁积的焦躁被鲛人更添一把火,琥珀色眼中的怒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
“我和她的关系还轮不到你来评判!你又是以什么身份送她鲛纱制衣?”
同样的质问,对慕轩来说却好似一根根钢针扎在心上,刺的他生疼。
愤恨在哀伤之前先漫上眼底,他耳后浅蓝色的鳃磷向外炸开,在昏暗的余光下散发森森寒意,为毛微微上扬,像一把锋利的剑宣示战意。
“想送就送了,他穿也穿了,你、能、如、何?!”
最后四字他一字一顿,咬得极为清晰,挑衅意味再明显不过。
“呵……”
赫维尔怒极反笑,琥珀色的眼里几乎能迸出火星子。
“你不过欺她年少无知,不懂鲛人习俗罢了。倘若她知道,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你又何尝不是?顶着他哥哥的名号,却掩饰不住对他肮脏的心思。”
这话却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赫维尔脸上分明是胜利者的骄傲,他双臂环在胸前,得意地仰头,无不戏谑地高声说道。
“当然不是!她知道,她爱我!”
慕轩震惊和疑惑的眼神再次戳中了他的爽点,此刻他觉得浑身舒适,兽生仿佛已然到达巅峰。
“爱怎么能是肮脏的?爱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东西。”
“我愿将我至纯至善至美的一切都拿去滋养她、呵护她、陪伴她。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从不曾觉得自已的爱意拿不出手。”
不知想起什么,末了义愤填膺。
“可惜你们这些鲛人不会明白,你们的爱是斟酌多方利益产生的!”
慕轩这次没有反驳,那些忽然乍起的鳞片正在缓缓平和收起,即使在昏暗的光中仍然流光溢彩。
他沉浸在赫维尔的话里久久无法回神。
而此时赫维尔的焦躁也因对于情敌的暂时胜利而消除大半。
他再次端详鲛人,却见慕轩眼中已经一片平和,在片澄澈的紫罗兰色双眼写满了真诚与接纳……
这异常的行为让赫维尔浑身发毛,他手臂微曲,肌肉紧绷,做出随时防御的姿态。父亲说的不错,他天生就与鲛人犯冲。
“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却不想你竟如此豁达……”
赫维尔的手僵在空中,因为这句话一时摸不到头脑。
“雄兽与雄兽之间,只要全心全意,又何谈龌龊?”慕轩说这话的时候,璀璨的眼里星芒闪烁。
赫维尔则被雷得外焦里嫩。
他意外的瞪大眼睛,橘黄色毛绒的耳朵从头顶探出,使劲儿抖了又抖。
“你说什么?”
慕轩并不回答,只是眼里满含希冀,兀自问道:“你的意思是阿阮知道你对他的感情并且接受了你,对吗?”
赫维尔疑惑皱眉,但还是坚定地说:“当然!我是她各种意义的哥哥,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兽人,她亲口说的!”
慕轩忽然如释重负地轻笑出声,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好像遇到了天大的幸事。
他上前想握住赫维尔的手,但后者见鬼似的躲开了,慕轩也毫不在意。
继续面上含笑,恭敬地叫道。
“大哥!”
滋啦——
赫维尔觉得寒毛从尾巴到脊梁一路向上乍起,嘴巴也惊愕微张。
啊?
坏了,他该不会是冲着膈应我来的吧。
“我知道,爱一个人是断然不愿与他人分享的,对雌性如此,对雄兽又何尝不是?
“这份爱意有多难得,你我都明白。”
赫维尔眉间褶皱越发的深了。
“大哥!他既选择了你,我无话可说。是我来晚了……
“可我只求守在他身边,为他多做些事情。
“我的爱也从不肮脏!
“还请你看在我们同病相怜的份上,日后为我多多美言。”
慕轩沉浸在自已的逻辑里一发不可收拾,想着后来居上者就要大智若愚、卧薪尝胆,然后徐徐图之。
“你……我……”
赫维尔自出生起就没见过这么癫的,什么大智若愚他不知道,但他看眼前鲛人简直‘大愚弱智’。
他开始狠狠担忧维奈斯是否遵守约定,将阮檬送去了正经学校……
趁他愣神之际,慕轩已经推开一侧院门,信步走入。
“大哥,我只见他一面就走。”
慕轩轻盈的鲛纱和披散的长发随风翩然飘动,像是暗夜鬼魅,让赫维尔混沌的脑子瞬间一凉。待他反应过来,人已经‘飘’进屋里去了……
“等等!”
赫维尔低声咒骂,连忙追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