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放光的时候,苏子阳才帮着金道长把院子收拾干净。
虽然给了苏子阳小叶紫檀的念珠,金道长仍然很有爱的带着苏子阳喝了羊肉汤,当然了,这汤是苏子阳请的客。
尽管依旧没有患者,苏子阳仍旧顶着全身酸疼的感觉,坚持在门诊的前线。
现在苏子阳就是一个想法,查资料,看看有没有针对金意志鼻咽癌的办法。
苏子阳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梦飞先生溜溜达达的出现在了诊室里。
“〃?〃〃?〃”
梦飞先生用鼻子猛的在屋里吸了两口:“奇楠沉香……”
“〃?〃”
梦飞先生又吸了一口:“无名异、地气……嗯???”
苏子阳从梦飞先生一进屋的时候,就放下了手里的书本,一脸茫然的看着梦飞先生在屋里像警犬一样一顿乱嗅。
“嗯?”
梦飞先生丝毫不管苏子阳的眼神,扒拉着苏子阳的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又拉着苏子阳的手左看看右看看。
“嗯,是地气和无名异……小子,你去练金钟罩了?”
梦飞先生放下苏子阳的手,神色紧张的盯着苏子阳。
苏子阳听了梦飞先生的话,挠了挠头:“师父,您怎么啥都知道啊!您别告诉我,您用鼻子闻的。”
“无名异嘛,一股土腥味。练金钟罩才用这种药呢。真练了?”
苏子阳不知道梦飞先生为什么紧张兮兮的,便呆呆的点了头:“嗯,练了!”
“我……”
梦飞先生一咬牙,扭头就冲出了门,然后哐当一声把金道长的屋门踹开了。
苏子阳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是一看事不好,赶紧跟了出去。
苏子阳一进门,就听到梦飞先生正在质问金道长:“你疯了,你让他练这玩意!你有病吧!”
金道长正在沏茶,看着像个斗鸡一样的梦飞先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师父,师父!您消消气,您这是干啥啊!”苏子阳赶紧拉住了梦飞先生的胳膊,防止梦飞先生再往前走。
“……”金道长沉默了一会“我肯定能给他炼成的。”
“我就说你们这些老古董,老传统的人太封建,脑子不行。你说这种功夫有什么用?干什么啊,还准备能挡住子弹啊!防导弹?原子弹!?”
梦飞先生说话语气冲冲,指着金道长的鼻子就骂。
“师父,您干啥啊。生这么大气!”苏子阳又拽了一下梦飞先生的胳膊。
“我要练的,我要练的。我要求金师傅教我的,您干啥啊。”
梦飞先生修为很高,情绪基本上很少有太大的变化,但是碰到关于自已徒弟的问题,那就不好说了。
“你要炼的?”梦飞先生回头一挑眉盯着苏子阳。
“啊!我要练的。我觉得这个比较好玩,我就让金师父教我了。”苏子阳怕梦飞先生对着金道长再发起攻击,便把责任全部拦在了自已身上。
“挨揍挺好玩呗!等你出了问题,别来找我!”
梦飞先生甩开苏子阳的胳膊,扭头就出了屋门。等苏子阳追出去的时候,梦飞先生早就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师父,您别生气哈……”苏子阳又回到了屋子里跟金道长说情。
两头都是师父,搞的苏子阳也是实在不知道说啥好了。
金道长平时脾气又倔又爆,但是今天却意外的没事生气:“我不生气,他是为了你好。金钟罩这种功夫确实不实用了,这种功夫费时间,练不好还损伤身体,确实有点问题,关键确实是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没事,我愿意炼。艺多不压身嘛!”苏子阳赶紧继续安慰道。
“唉,行吧!”金道长喝了口茶,情绪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苏子阳心里总是想着金意志的病,也没再多劝,便又一头扎进了自已诊室查找起资料来。
一直到了下午,苏子阳心中才慢慢有了一点点头绪。
回头放下手中的笔,苏子阳揉了揉有些发涨的眼睛,拿出手机准备给梦飞先生打个电话。
毕竟上午惹人家生气了,下午打个电话瞎聊两句别让人家生气了。
在东北有句土话叫:没屁搁楞嗓子。
苏子阳现在干的这个事就是没屁搁楞嗓子。
“喂~师父。”苏子阳贱贱的笑了笑。
“有事说事。”梦飞先生声音冰冷从电话里传出来。
“师父,您别这么小心眼好不好。下次我学啥跟您提前商量,您说不行我立马就不学了,行不行!”苏子阳嘿嘿嘿的继续打岔。
“你有事没事!没事我挂了,忙着呢!”梦飞先生丝毫不理苏子阳的话茬继续问道。
苏子阳灵机一动就把金意志的病给梦飞先生说了。梦飞先生一听,没再和苏子阳继续生气,说了声见面再说吧,就把电话挂了。
苏子阳一直有个问题,就是梦飞先生神出鬼没的问题。电话放下没五分钟的时间,梦飞先生就又出现在了苏子阳的面前,并且手里拿着一个褐色的小瓶子。
“下次练那个狗屁金钟罩,铁布衫的时候吃一粒。”梦飞先生把褐色的小瓶子啪放在了苏子阳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啊,师父!”苏子阳拿着小瓶子仔细端量着,打开之后里边几粒做工粗糙的小丸药,说是丸药但是看起来四楞八不圆的。
苏子阳研究了一会,倒出一粒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好东西,下次练的时候吃上就行了!”梦飞先生把对于徒弟的关心表现的很随意。
“谢谢师傅嗷!”苏子阳嘿嘿一笑把小药瓶收了起来。
不等梦飞先生发问,苏子阳便把自已记录的金意志的病例递到了梦飞先生面前。
梦飞先生看的仔细,沉默了有大概十分钟才开口说道:“这个病吧,确实有点麻烦。不过你用的这个半夏厚朴汤思路倒是可以。比较巧妙,比较赞!”
梦飞先生少有的夸奖了苏子阳,然后又沉吟了片刻之后便说道:“没有见过病人的情况下,我也不能给你太大的建议,但是我给你说一味主药吧,叫冬凌草。再还有两味药山豆根、木蝴蝶这两味。你可以用这三味药为君臣展开思路!”
冬凌草?
苏子阳想了半天,发现这又是一个自已都没听过的药。
“嗯,我的建议就是取类比象的意思。也就是常说的以形补形!你能理解理解吗?”
梦飞先生把手里的本子还给了苏子阳,整理了一下思路慢慢说道:“中医比较讲究取类比象。冬凌草在民间处方之中可以用来治疗鼻渊。冬凌草又叫山荏,山是艮卦,艮对应鼻子,另外冬凌二字均是坎卦,都是内陷的意思,我用内陷与鼻子之中内部对应就是此理!”
苏子阳听的心都揪揪了,这种揪揪里带着一个突破式的明悟,好似突然对于中医中药的理解又上了一个台阶。
看着苏子阳震惊的表情,梦飞先生又继续说道:“山豆根就十分简单了,这个你也应该能理解。在面相学中,鼻子的根部称之为山根,所以山豆根更是直接对应了山根!”
“在西方解剖学之中,人的脑袋里有一块骨头叫蝶骨,这个蝶骨四通八达里边神经之类十分丰富。木蝴蝶对应人体内的蝶骨,如此直接对应,药效自然能直达位置!”
“中国人经常讲究以形补形,一直被认为不科学。举个例子,在很多民间的偏方之中,治疗胃病都会用到猪肚,也就是猪的胃,再加点简单的药材效果都很好,然后这种方法被现在很多人喷的体无完肤,说咱们封建迷信。”
“但是这几年西方的一些研究之中,他们在猪肚里提取出来一些物质,说是能够修复人的胃粘膜。然后又获得了一些科学突破,引起来一系列掌声。但是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直接吃猪肚叫封建迷信,提取出来再吃就有人叫好!你说怪不怪?”
“就好像吃提炼好的蔗糖是甜的,直接吃甘蔗就不甜了一样。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苏子阳听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因为梦飞先生说的句句在理,可以说是太对了,基本上没毛病。
以形补形,就是取类比象的民间用法,这其中蕴含了老祖宗世世代代的智慧,不应该被一概而论打成不科学。
其实现在某些人口中的“科学”到底是sce(科学)还是teology(科技)呢?
苏子阳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心里顿时透亮了起来。
中国人有句俗话说的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自从进了梦飞先生的门,苏子阳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但是真正思想境界拔高的几次都是在梦飞先生的指引下完成的。
真正的师父并不是带着你每天背书,认字。真正的师父是在你的知识到达瓶颈的时候来点拨你一下的那个人。
是捅破你到达更好一层境界的那层窗户纸的那个人。
唐代的韩愈有一篇《师说》写的好。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师焉,或不焉,小学而大遗,吾未见其明也。”
韩愈精炼的把我想说的话说了,所以这里就不多做废话了。
思想境界更上一层楼的苏子阳心里已经有了配方的想法,只等金意志再次来诊的时候看看情况具体再做定夺。
也许是梦飞先生看到金道长对苏子阳如此上心有点小吃醋了,还是今天怎么样来着。
反正苏子阳是没想明白,为什么今天梦飞先生的讲课欲望这么强烈。
梦飞先生等苏子阳吸收了刚才的知识之后,便又开始说道:“《黄帝内经·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之中记载有说‘气穴所发,各有处名。’说明人体经脉在起名的时候都是有固定的思维模式的,在药王孙思邈《千金翼方》之中又有记载说‘凡诸孔穴,名不徒设,皆有深意。’也就是说,古人在起名的时候,从来不是像现在人一样这么随便!”
“咱们也可以这么说,凡诸药石,名不徒设,皆有深意。所有的药材在命名的时候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每一个名称都带出了这个药的直接信息,不要小看药名!尤其他的一些别名,里边藏有天机!你要多看看书,我又不能天天盯着你,加油哈!”
梦飞先生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几句。
本来想跟师父没屁搁楞嗓子玩,顺便哄哄师父别生气来着。结果又是收获满满的一天,苏子阳的脑袋嗡嗡的超负荷运转吸收着这些知识。
“谢谢师父。”苏子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对着梦飞先生鞠了一躬。
“净弄这些虚头巴脑的,有这规矩不如以后做些狗屁决定的时候提前通知我一声,我跟你说那个老金头,多少有点毛病。你还是少跟他接触。他净整些江湖上的事给你灌输,江湖上没有好人,少跟他玩!”
梦飞先生假装十分严肃的给苏子阳说道,而且梦飞先生这种憋笑又憋不住的表情,在苏子阳面前又一次摧毁了刚刚树立起来的那种传道受业解惑的威猛形象。
后来苏子阳终于总结出了梦飞先生的一个特点:穿上大褂就是教书育人的先生,脱下来就能去市井当流氓。
他比百变小樱魔术卡还多一套变化……
梦飞先生是不知道苏子阳在心里这么想自已,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让苏子阳抄几百遍清静经呢。
“我还有点事,就先忙去了。你自已给人家研究研究个方子吧,反正死马当活马医的活,自已整吧!”
本来还想给苏子阳讲两句的梦飞先生突然想起来点什么事,扭头急匆匆的就走了。
他刚刚离开,金道长就进门了。
“师父。”刚刚坐下的苏子阳一看金道长进门,又立马站了起来跟金道长问好。
“哈哈,你师父对你真不错。劳心劳力的。他是真把你当传人了!”金道长笑呵呵的看着梦飞先生离去的背影说道。
“您不把我当传人吗?”苏子阳嘴角一咧开了金道长一个玩笑。
“我就那几把刷子,已经传完了。得多少看你自已造化!”金道长捋了捋胡子,十分严肃的说道。
“谢谢师父!”苏子阳又立马严肃起来赶紧道谢。
“假了……呵呵。”
金道长背着手又离开了,留下苏子阳一个人在屋里写写画画,在本子上初步推断着治疗金意志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