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声呵斥的这个人看到苏子阳也是一怔:“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两天和苏子阳有过争执辩论的刘颜真。
“我吗?我来这里看病人呀!”苏子阳直言不讳。“你在这干什么呀?”
“我?”刘颜真没想到苏子阳会反问自已,发出了一声惊讶。然后指了指自已身上的白大褂,又指了指自已的工牌。
苏子阳仔细看了看工牌,上边写着副主任医师:刘颜真
“你说我在这里干什么!”刘颜真对于苏子阳前两天让自已在女朋友面前没有面子的事情耿耿于怀。
这时候见了苏子阳来看患者,心里颇为得意,说话也是趾高气昂的。
刘颜真的意思非常明显,你看病不是牛嘛,你理论不是一大堆嘛!
你看病这么牛还是那没有用,你家的亲戚朋友现在还不是来找我治病来了。
要不说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其实刚刚苏子阳说的看病人,是来治病的意思。
而刘颜真以为苏子阳说的是来探望病人,便自动把这家人当成了苏子阳的亲戚朋友。
刘颜真和苏子阳明暗交锋,见苏子阳不说话了,刘颜真以为苏子阳服了。可是容不得刘颜真得意,他便看见金道长撩开了盖在小孩子身上的被子,用手轻轻在小孩的肚子上触摸着。
“嘿!那个大爷!你干啥呢。怎么还乱动病人呢。你是病人的什么人呢?!你干啥呢!”刘颜真见金道长在孩子肚子上按,也没心思挤兑苏子阳了,直接来到了金道长身边。
金道长正在认真的检查,根本没有搭刘颜真的茬。刘颜真见金道长不理他,便看向珍珍的姐夫。
“这个?这是您家的亲戚吗?”
珍珍姐夫见刘颜真问自已,脸色颇有些为难。毕竟在医院住院,又请别的大夫来给看病,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尤其像这种严重的疾病,孩子的吃喝都得主治大夫说了算,别说你自已私下请大夫了。
珍珍姐夫正在为难的时候,苏子阳在刘颜真身后说话了:“啊,刘主任。这个我们不是他家的亲戚,我们是他家请来给孩子看病的!”
“你说什么?”刘颜真惊讶的回头看着苏子阳。
“苏子阳,你到底是不是正规医科大学毕业的?你学没学过医?学没学过卫生法!一来你们私自来看病,这违反我们医院规定不说。二来,这是你能行医的地方吗?你的医师资格证注册在什么地方了?是这个医院吗?”
刘颜真这个话说的倒是在理,一个医科大学的学生要想成为一个大夫,除了要努力学习通过执业医师资格考试,取得执业医师资格证之外,还要有医师行医注册资格证,即必须在你这个注册证注册的地点行医。
除了你注册的这个地方,你私自去任何地方去行医,严格意义上来说都算是违法行医。
比如苏子阳的医师资格证是注册在道医馆的,他只能在道医馆行医,来这个医院给别人看病是不被允许的。
刘颜真的话整得苏子阳哑口无言,苏子阳的强势是在有理有据的基础上,这个事情确实不太占理。
见苏子阳不说话,刘颜真便看向了蹲在病床边的金道长:“我请问,您到底在这摸啥呢,能不能起来了啊!”
刘颜真这次问金道长的时候,金道长正好已经给小孩子检查完毕了,便起身看了看刘颜真:“我来看看孩子,怎么了?你在这吵吵嚷嚷的干什么,你这样不影响孩子休息吗?”
其实刚刚刘颜真的话金道长全部听在了耳朵里,但是与刘颜真苏子阳这样的年轻人相比,金道长是多少年的老油子了。
金道长行医的时候,苏子阳和刘颜真还在家里撒尿和泥呢。
金道长一句话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然后紧紧扼住刘颜真的咽喉。
而且金道长多年闯荡江湖,眼神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杀伐之气,刘颜真一个副主任被这比自已矮半头的老头这么一瞪,心里还真有点不做准了。
见金道长和苏子阳都是刺头不好惹,刘颜真又把话锋转向了珍珍姐夫和姐姐:“您好,您私下里请来的不管是真大夫也好,江湖骗子也罢。我有责任也有义务提醒您,一个是您这个行为是违反我们医院规定的,另一个就是一旦你们在这个私下的治疗过程之中出现了严重的什么问题,比如孩子的生命出现了危险,我们医院是不负任何责任的!这个您要明白!”
刘颜真的话是真话,但是这个话说的很难听。只要是人家属听了都会有些害怕。
刘颜真此话一出,屋里没有人再说话了,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看着珍珍的姐夫,珍珍的姐姐则紧紧抓着自已老公的胳膊,站在自已老公身后偷偷的抹眼泪。
珍珍的姐夫听完刘颜真的话陷入了沉思,突然安静的病房里传来了两声呻吟。
众人都被这声音吸引,看向了床上的孩子。
孩子紧紧闭着眼睛痛苦的呻吟着。而床头的动态检测器,显示孩子的心率和体温正在慢慢升高。
似乎是自已儿子的呻吟声触动了珍珍的姐夫,珍珍的姐夫变得冷静了下来,他盯着刘颜真:“刘主任,我也没别的意思。刚刚您的话我听明白了,可是依您说,孩子在您这住了3个月的院,情况也没有得到任何减轻不是嘛?之前来住院的时候勉强还可以走走路,可是现在呢?躺在床上连眨眼睛都费力了!”
刘颜真听了珍珍姐夫的话,脸色微微一变:“您不能这么说,我们全部采用的是国际和国内上比较先进的治疗方法,虽然孩子病情不太稳定,但是我们也在努力不是嘛!而且我们的治疗都是合乎法律规定的!”
珍珍的姐夫听着刘颜真说完,声音突然变得高亢了起来,刘颜真的话像是一根火柴一样,点燃了压抑的珍珍姐夫:“那我问问您?什么叫合乎法律规定?你的意思就是,虽然你们这么治了,但是如果孩子出了问题,你们是符合规定的!你们是不用负责的呗?是这个意思吗!你们难道不应该以治愈病人为标准和标杆吗!既然治愈不了病人,那怎么会称之为合理合法呢?!”
病房里喊了起来,又引来了两个稍微年纪大一点的大夫,刘颜真见珍珍姐夫情绪激动,便又说道:“您别激动,外国有个著名的医师E.L.Trudeau曾经说过,医生是有时能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在安慰。”
“你不用给我扯什么中国外国!我就问你,这个病能不能治!”刘颜真的话不仅没有安抚珍珍的姐夫,反而让他的情绪更激动。
“您不要激动!”刘颜真叹了口气“这么说吧,这个病以目前的医疗手段是治不好的!无论中医西医,都没有什么办法!您就算请来的这两位,他们就能保证给您把孩子治好吗!我跟您说,没有任何一个医生和医院能够给您担保肯定把病给你治好!”
珍珍姐夫听完这句话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一下,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金道长:“金大夫,您有没有把握和保证?”
金道长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珍珍的姐夫,沉吟了片刻:“三分把握!”
“好!我就赌您这三分把握。”珍珍姐夫下定了决心咬牙说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看我儿子的命吧!”
“您!……”刘颜真没有了办法,有些生气的指着珍珍的姐夫。
这时候站在刘颜真身后的看起来年纪大一些的一个女大夫拽了拽刘颜真的白服,凑到刘颜真的耳朵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刘颜真听完点了点头,脸色看上去好看一些:“行吧,既然您决定了。那可以!我也不能强制您的治疗意愿,是这样的,如果您要坚持让这位大夫治疗,那我给您办理出院手续,您转去这个大夫那里治疗。但是临走的时候,您要签署一份协议,就是您自愿出院的免责协议。您看可不可以!”
珍珍姐夫点了点头:“可以!我签!”
“那行,那我就给您办出院手续!”
苏子阳看着珍珍的姐夫答应的时候,拳头是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指因为用力都有些发白了,其实苏子阳和金道长都明白。
就算是自已亲妹妹推荐的医生,这两口子也不一定会相信初次见面的金道长。他们只是对于这个医院失望了。
而金道长答应他们的三分把握则彻底变成了这家人抓住的救命稻草。毕竟医院一成把握的承诺都没有给出。
出院手续很简单,珍珍姐夫签完了免责协议,又把存在医院里多余钱退了出来。
一行人便赶回了道医馆,期间珍珍姐夫开一台车载着苏子阳和金道长。珍珍开着车载着自已的姐姐和外甥。
珍珍姐夫在车里一开始是沉默,随后眼眶有些红了:“金大夫,我从他复发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这孩子活不了了。之前有个相面的先生说,我儿子有个大灾,一开始我不相信,不过现在我信了,万般皆是命啊!”
珍珍姐夫一边说着话,眼泪就啪啪的滴到了方向盘上。
金道长扯了张纸巾递给珍珍姐夫:“男儿有泪不轻弹。而且相面都是封建迷信,不完全能信。白血病我不知道能不能根治,但是我刚刚说了,我有三分把握让你儿子活过来!”
“谢谢您!”珍珍姐夫擦了擦眼泪“无论治好治坏,我都感谢您。最起码您敢说这个话,孩子得了病之后,我听到的所有大夫说的话,都是刚刚那个刘主任说的那一套!您不一样!我信您!”
“我谢谢你信任我!”金道长点了点头“认真开车吧。”
本来很悲伤的气氛,苏子阳听到那句相面都是封建迷信差点笑出来,金道长这段时间每天都给自已讲解面相手相知识,现在到了他嘴里又变成封建迷信了。
苏子阳不禁暗叹,安慰人还得是金道长啊,老江湖就是老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