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阳下午看了一个病人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患者。
一直到下午五点下班苏子阳一直在翻看手里的金匮要略。
今天是第一天出诊,看了一个病人。
虽然只有一个患者,苏子阳还是很满意的。
因为他有把握治好这个简单的感冒咳嗽。
下班了。
苏子阳在道医馆旁边的一个小区租了一个房子。房子是自已的道长朋友给找的。
房子40平米,苏子阳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回家之后,洗了洗澡。苏子阳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床上。
今天第一天出诊,心里一直在紧张。
回家之后,突然放松了。疲惫感逐渐包围上来。
眼皮沉沉的,不多一会苏子阳便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苏子阳只觉得口中干渴,嗓子也不舒服。
“唉,上火了。”起床喝杯水。
这是苏子阳的毛病,只要是过度紧张之后,睡醒觉后就会这样。
苏子阳开始坐在床边发呆。
床头上摆着零零散散的书,有中医的也有一些小说还有一些杂志漫画。苏子阳觉得头沉沉的,还没有完全苏醒过来,也没有心思去看书。
正在发呆之际,苏子阳的手机来了一条微信。备注是李仙子,这正是苏子阳的道长朋友。
苏子阳除了喜欢中医之外,还对玄学之流比较感兴趣,偶然之间结识了这个道长朋友。
道长是个坤道,也就是女道长。
苏子阳经常请教她一些玄学问题,一来二去俩人逐渐熟络了起来。
“小苏,今天上班怎么样。我们师门有事情,所以出差了。不然今天我可以去道医馆看看你!”是条语音,里边传来了李仙子奶声奶气的声音。
苏子阳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大人说话声音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曾经苏子阳一度以为李仙子是装的,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夹子。
可是后来时间长了,苏子阳发现,不是装的。李仙子就是这种声音。
“谢谢李仙子的关心,今天上班很好。大家也都很欢迎我,我也比较喜欢这个环境!”工作是李仙子介绍的,苏子阳也确实比较满意。
“行。能适应就行,等我忙完了我去看你去。不说了熬,还有事呢。”
苏子阳听着语音笑了笑。
都说道不问寿,苏子阳估计李仙子比自已长几岁。
可能是缘分吧,李仙子一直把苏子阳当个小弟看。
收拾了一下床铺,苏子阳又继续进入了梦乡,明天还要上班。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苏子阳准时到了自已诊室。
有一些道长已经早到了,大家互相打了个招呼。
苏子阳知道自已没有什么患者,所以又自顾自的看起书来。
半晌午的时候,外边突然热闹了起来。
就听到一直有个笑呵呵的声音在不停地打招呼,嘴里一直说着:“慈悲慈悲。”
苏子阳刚想起身想去看看发生啥事了,两个身影已经站在了门口。
在前边的正是昨天道医馆主管的老道长。
老道长后边跟着一个中年人。
这个人看上去很怪。
你说他年纪大吧,但是你仔细一看他的长相,他又很年轻。
你说他年轻吧,他给人的感觉又确确实实的是个中年人。
苏子阳没有搞明白状况,就听那年轻的中年男子笑了笑,用一口蹩脚的普通话说道:“哈哈,我听说道医馆来了一个高材生,特意来看看你。”
苏子阳心说这人好自来熟。
老道长好像知道这人自来熟一样,就走进屋跟苏子阳解释道:“小苏呀,这位呢是梦飞先生,是个修行人,也是一个医术很高超的人。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他听说医馆来了个研究生,所以来看看你。希望不要冒昧。”
苏子阳听老道长解释便明白了,对着梦飞先生一拱手道:“您好!”
梦飞先生笑了笑:“还挺有礼貌的。”
老道长平时挺忙,介绍完之后对着梦飞先生说道:“你们先聊,我还有事要做。梦飞之后一会再去道观找我吧。”
梦飞先生点了点头示意明白。
苏子阳则有些懵逼,自已也不认识突然冒出个人来,两个陌生人有什么可聊的。
苏子阳懵逼,这梦飞先生倒不见外,直接坐在了诊疗桌旁边的椅子上,拿起了苏子阳桌子上的金匮要略。
苏子阳也不知道说什么,坐回了位置。
气氛一时间有一些尴尬。
梦飞先生倒不为意,翻了翻书又放下了。
“大学毕业会看病吗?”
突兀的问句打破了沉默。
“这是啥话?”苏子阳一时间有些不高兴“我不会看病我在这干什么?”
梦飞先生见苏子阳话中不快,也不着急。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然后又问道:“那你会把脉吗?”
。。。
苏子阳一阵沉默。
这一问属实是怼到苏子阳的嗓子眼了。着实让苏子阳即憋屈又恶心。
确实,苏子阳不会。
见苏子阳不说话,梦飞先生指着桌子上的《金匮要略》慢悠悠的说道:“我看这书你的品相,你经常翻看吧。”
苏子阳点了点头。
“那相信你应该看过医圣仲景写的序吧!”梦飞先生说着,口中悠悠的念出一段古文:“观今之医,不念思求经旨,以演其所知,各承家技,终始顺旧,省疾问病,务在口给;相对斯须,便处汤药,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趺阳,三部不参;动数发息,不满五十,短期未知决诊,九候曾无仿佛;明堂闕庭,尽不见察,所谓窥管而已。夫欲视死别生,实为难矣。”
苏子阳听懵了。
这段话是医圣张仲景在《伤寒杂病论》一书之中做的序。
讲的是当时的一些大夫凭借自已的家传敝扫自珍,恃才傲物,然后在诊病过程之中几乎不怎么不把脉,看病只是依靠问诊,将望闻切三种诊病方式抛在脑后。
苏子阳突然发现,这不就是在说自已吗。虽然这本书自已看过多遍,但是从来没有细品过这个序。
而今天梦飞先生那段悠悠的话,却像惊天炸雷一样在苏子阳的脑子里不断回响!
回想起昨天自已看病的情形,本来对自已满意的苏子阳心里突然一阵别扭。自已还不如序里那些大夫,至少人家有家传绝技,自已啥都没有。
梦飞先生望着懵住的苏子阳又笑了笑:“我没有记错吧,这段话。”
苏子阳摇了摇头,示意没有记错。不仅仅没有记错,反而是一字不差。
“那你既然不会把脉,那怎么说自已会看病呢?”梦飞先生又继续说道。
这时候苏子阳已经被梦飞先生的几句话整得眼睛都红了。
是呀!
自已也不会把脉,苏子阳自问热爱中医,上学时候更是口口声称热爱《伤寒杂病论》。
反复看了多少遍的书到头来,自已原来连一个序都没有看明白。反而却成了医圣序里的那种大夫。
苏子阳眼睛有些红。
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笑呵呵的梦飞先生。他想说话,可是嗓子有些发紧让他说不出来。
停顿了几分钟,苏子阳终于从嘴里挤出来一句话:“你会把脉吗?”
梦飞先生仍旧是那副表情,没有否认,但是也没有承认,只是静静地看着苏子阳。
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闷。
当当当一阵脚步声。
随即一个银铃一般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沉闷的气氛:“师叔,师父有事情找你呢。”
是小杨道长。
小杨道长叫梦飞先生师叔。
梦飞先生看到小杨道长之后,脸上顿时堆起了笑容:“是小杨啊。这就去了,这就去了。”
说罢,二人好像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就匆匆离开了。
留下苏子阳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屋里。
苏子阳站了一会,之后又坐在椅子上,随后又站了起来。
拿起自已背包,从包里掏出了《伤寒论》,打开之后,仔细的看起了医圣张仲景在前面写的序。
序很短,只有4段话。
刚刚梦飞先生背的是倒数第二段。
苏子阳突然发现自已仿佛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这个序。
他认认真真的讲序读了两三遍之后。
突然发现自已之前是多么的可笑。
自已居然还自认为能够看病,居然还想自已开个中医诊所。
这一刻,苏子阳蚌埠住了。
迷茫的苏子阳将书慢慢合了起来,然后思考着里边的话。
突然觉得,自已应该去学习把脉。
可是把脉从什么地方学呢?
自学?看古书?
自学也不会呀,古代倒是有不少讲诊脉的书籍,例如最出名的明代李时珍写的《濒湖脉学》,苏子阳自已也看过一些,可是完全看不懂呀。
就算说滑脉是如珠走盘的感觉,那自已完全感觉不出来,想到这,苏子阳想把自已手指头剁下去。
去跟别人学?
道医馆的道长应该会把脉吧。
想到这里,苏子阳摇了摇头,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来之前李仙子给人家牛批都吹出去了,又说自已高材生又说自已可厉害了。
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自已是来这里上班的,不是来实习的学生,自已不仅不看病,反而去跟别人学习,,人家还给自已发工资,这太不像话了!
唉!踌躇无门!
苏子阳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