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溶的夜色,洒于贾府那雕梁画栋之间,丫鬟们聚在一处,正嬉闹得好不快活。紫鹃手持灯谜花笺,轻启朱唇,念道:“弯弯藤儿架上爬,串串珍珠上边挂。打一水果。”丫鬟们闻之,微微蹙了蹙眉,凝神思索起来。
文杏,当下歪着头,一双剪水秋瞳滴溜溜一转,思忖片刻,似得了什么灵机,高声嚷道:“我知道啦,是葡萄!”言罢,满脸皆是得意之色。紫鹃见状,抿嘴一笑,颔首赞道:“正是了,文杏果真是个聪慧的,此果正是葡萄呀。且看葡萄藤恰似那弯弯藤儿架上爬之景;一串串葡萄圆润饱满,可不就是串串珍珠般挂在上头么。”
继而,紫鹃又展开另一张花笺,念道:“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个白胖子。打一食物。”丫鬟们闻此谜面,又皆被吸引了去,复陷入深深沉思之中。文贝手托着下颌,微微抿着樱唇,思索半晌,眼中忽现光彩,兴奋言道:“我猜出来啦,是花生!”紫鹃闻之,再次点头,眼中满是嘉许之意,说道:“没错儿,文贝亦是个机灵的。瞧那花生,外壳麻麻糙糙,可不就是那麻屋子;里头那层薄薄的红衣,恰似红帐子一般;而那白白胖胖的花生米,可不正住在里头的一个活脱脱白胖子啊。”
如此,丫鬟们玩了好几个灯谜,有猜中之人,喜滋滋的;也就有猜错的人,一脸懊恼之色,然兴致却也未减,众人嘻嘻哈哈,气氛好不热闹。
玩了半晌猜灯谜,雪雁毕竟在林府长日和姐妹私下玩闹,觉着有些乏累了,眼珠儿一转,便提议道:“猜灯谜玩得倦了,莫若咱们来玩行酒令罢。”丫鬟们闻此一言,反应各有不同。有的丫鬟平日里甚少涉此,闻听此言,顿时面露难色;有的丫鬟却是生性活泼,还想着好个新鲜玩意儿,一听便跃跃欲试起来。
文晶笑着言道:“行酒令倒是个有趣儿的玩意儿,只是我虽曾见过旁人玩儿过,可自已却不大在行呀。”言罢,微微叹息一声,话语中透着些许无奈之意。文旺亦跟着点头,说道:“我亦是了,只略知一二罢了,真要玩儿起来,怕也是要出丑的哦。”
紫鹃倒是个热心肠的,忙道:“无妨无妨,那咱们便且玩且学啦。我且先将那行酒令之规则与诸位说知,大家照着做便罢了。”言罢,紫鹃便不慌不忙,将行酒令之规则细细讲与丫鬟们听,从起句到接句,从押韵到表意,皆说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是个细致人儿。
丫鬟们遂起始玩儿起行酒令来,初时皆有些生疏,说话间难免磕磕巴巴的,接句亦是时快时慢,不甚顺畅。然众人皆是聪慧灵秀之辈,慢慢儿便娴熟起来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所言的行酒令亦是五花八门。有的丫鬟说得幽默诙谐,逗得众人捧腹大笑,笑声几欲将这屋子都震得颤上一颤;有的丫鬟说得富有诗意,众人又是一番赞叹,目光中满是钦佩之意。
且说这边玩得正热闹,那边雪杏却于中途悄悄溜回了房中。打开紫鹃帮忙打包的鱼。雪杏皱着眉头,嗔道:“灵豆,这个鱼完全冷了啊,看来下次咱们还是出门去用饭吧。”
刚使用麻雀皮肤的灵豆,瞧上去倒是精神奕奕的,闻听雪杏之言,吃上一块鱼肉放入口中,轻轻嚼了嚼,言道:“口感是差了许多,但鱼的配料,味道也还可。”其神态倒是淡了许多。
见灵豆还是决定吃,雪杏便从戒指空间,找出一个小暖炉将其置于桌上,点上其中的蜡烛,把那鱼放在暖炉上的碗碟里热上一热。
等到灵豆吃完许久,却不见旁人归来。雪杏抬眼望向窗外,心下思忖,此处离老太太居所甚近,今晚这般模样聚会嬉闹,明日里只怕便会被知晓了。那些个不知就里之人,说不定会以为是林府风气有差呢。如此一想,心中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真未料到这一群人,竟如此能玩儿,直闹至夜深,尚不肯散场。雪杏收了小暖炉等物件,循着笑声传来的方向,回到聚会的房里。到了那处,雪杏无奈言道:“明日里还要当差,这般晚了,明日可没了精神了。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
好在彼此皆是心知肚明,无须多言,众人三俩相伴便各自回了屋去。
白日里,阳光透过那碧纱橱的窗棱,洒下一片斑驳光影。宝玉便似打卡般,如期而至,本是一个住碧纱橱里,一个住碧纱橱外。还但凡有了吃食要送,送也必是挑那上好的,用那精致的食盒盛着,满脸笑意地送将过来;有了玩的要送,也是寻那稀罕有趣的物件,欢欢喜喜地捧到跟前;便是有了见妹妹的心情,更是要寻着由头,把自已送来。直叫人防不胜防,雪杏心中不由地,生出无数怨念从心底飘起。黛玉都不会嗔怪宝玉的缠人劲儿吗?
一日,园子里的桃花正开得烂漫,如天边云霞般绚烂,微风拂过,花瓣纷纷扬扬飘落,恰似花雨。宝玉得了一把精致的小扇,扇面绘着的正是灼灼其华的桃花,栩栩如生,煞是好看。宝玉便满心欢喜,直奔黛玉处,进得门来,也不待丫鬟通传,就嚷道:“林妹妹,你瞧我得了个好物件儿。”
黛玉正倚在榻上看书,见宝玉这般风风火火地进来,微微嗔道:“宝玉,你总是这般没个规矩,就这般闯了进来,也不怕惊了旁人。”虽这般说,眼中却含着几分笑意。
宝玉也不理会,径直走到黛玉跟前,将那小扇展开在黛玉眼前晃悠,道:“林妹妹,你看这扇子,可美?这上头画的桃花,可不就似园子里正开着的那些般娇艳吗?”
黛玉抬眼望去,见那扇面果真是绘得精巧,桃花姿态各异,或娇或艳,嘴上却道:“哼,不过是把扇子罢了,瞧把你给得意的,好似得了什么稀世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