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皇与王之间是壁。
即便是聪慧过人如嬴异人这般人物,也无法从中挑出任何差错之处。
甚至嬴晏还在某些事务上刻意地展现出自已的生疏和不熟练。
如果仅仅是在谈论国家大事时表现得极为出色,或许还可以将其归功于公孙轩等德高望重的长辈们平日里对他的言传身教,再加上自身所具备的天资聪颖。
要是顺便政务还处理的熟练……,他哪里来的政务练手?
至于这所谓的“不熟练”究竟该如何把握尺度呢?其实嬴晏只需向长子嬴川学习即可。
嬴川是由嬴晏这位父亲亲自教导培养长大的,从未像始皇帝那样借助他人之手来教育孩子。
这篇……,额……字不错!
嬴晏从这篇奏折中艰难的找出华点。
果不其然,即便天幕之上已然明确地昭示着郡县制将会成为大秦未来的核心政治方针,却依旧存在脑子不清醒的蠢货极力推崇分封制。
分封制并非完全不可废除,只是这一制度的废止必然会触动诸多既得利益者的神经。
在大秦横扫六合、统一天下的漫长征途之中,无数文臣武将舍生忘死,他们中的许多人未尝不曾怀揣着这样一种念头待天下大定之后,能够凭借自身功绩获封一方诸侯,尽享荣华富贵。
此外,还有士人群体……
在分封制尚存之时,士人可以依据自身意愿去择选心仪的君主;
而一旦分封制被彻底废弃,那么选择权便将转移至君王手中,由他们来决定哪些士人能够入朝为官。
这种君臣之间此消彼长的竞争态势,自古以来便是不变的定律。
主弱臣强之际,臣子往往能够左右朝局走向;反之,若君主强势,则可掌控全局。
这也就罢了!还有一些靠本事根本进不了官场的大聪明想要为未来的自已铺路,坚决抵制郡县制………
无怪乎父皇会将堂堂一个博士所呈递的奏章归入无关紧要之列。
其中所提及的问题固然浅显易懂,但其附带的解决之法却是含糊不清、模棱两可,实在难以付诸实践。
与上一个地方官员申请拨款所带来的作用相比,这次简直不值一提!
嬴晏:遇事不要慌,淡定。
提起笔便写道:“废话连篇,不予采纳”写完之后,嬴晏便将这纸文书搁在了一旁。
至于那淳于越收到这样的回复后会作何反应,这和嬴晏无关。
此刻的他正专注于手头的政务,待将最后一篇奏折合上时,已然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嬴晏缓缓放下手中的笔,轻轻揉着自已那略感酸涩的手腕。
坐在一旁的嬴政用余光瞥见嬴晏已完成任务,也跟着放下了手中的笔。只见嬴晏兴高采烈地抱起那一沓厚厚的奏折和竹简,快步走到嬴政面前,道:“父皇,孩儿全部处理完毕!”
好在这些奏折里,竹简所占比例较小,否则以嬴晏之力恐怕难以尽数抱齐。
嬴政接过嬴晏递过来的奏章,看似漫不经心地随意翻阅起来,实际上,他不动声色地着重留意起先前自已特意塞进去的那些。
身为一国之君,又怎会真的如此随性而为。一番查看过后,嬴政微微点头道:“彩”
大方向上没有问题,小毛病也无伤大雅。
嬴晏喜笑颜开,好看的眉毛弯成月牙状,谢恩:“多谢父皇夸奖,孩儿今后定会更加努力!”
听庸人夸人和听英豪夸人是两个概念,而且这还是自已的半个偶像来着,毫不费力的嬴晏小公子心安理得、毫不心虚。
嬴政心情好了些,说实话,这样和自已的血脉共处一室,和睦相处的情况很少见。
“朕已然派遣人手前去寻觅那范增了,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之内必定能够抵达这咸阳城。待到那时,一切就交由你来处置。”
小十九天资聪颖,将此人收服后身为亲父的自已先代为保管几年也是理所应当之事。想到此处,某始皇嘴角微微上扬。
近年来,朝堂之上的那些老臣们在处理国家大事时越发显得力不从心,是时候进行一番更替了。
不久之前刚刚来到咸阳的蔺家父子倒是不错。蔺哲正当壮年,精力充沛,正是入朝为官的绝佳人选。
他那两个儿子更是各有所长,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待得小十九登上皇位之后,便可将他们提拔重用。
“在范增尚未到来之时,你切记要与蔺家的那两位小辈多多往来。”嬴政郑重其事地叮嘱道。
想当年,他培养扶苏之际,特意安排了蒙恬、蒙毅这一文一武辅佐左右。如今轮到小的了,同样需要如此精心布局才行。
“唯”
看这架势,蔺家的两个同辈的表兄弟已经到了。唔…………,今天出宫瞧瞧吧,老地方应该没错。
嬴晏心情颇好,脚下生风一般出了咸阳宫。
还未到府邸就见门口蹲着一个红团子,不用想就知道是小表弟蔺钦。红团子一见到人,就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冲过来,扯着嗓子喊:“小鱼兄兄!!”
侍奉在一旁的侍从稀罕的偷瞄:这才是正常孩子啊,鬼知道这段时间侍奉十九公子给他不算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小团子蔺钦上个月刚满五岁,懂事机灵,蔺俞每每想起宝贝孙子的好就想骂倒霉儿子。
嬴晏一把抱住小团子rua了几下脑袋:“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叫个人知会一声。”
话是对着后面的蔺帘说的。
蔺帘今年十一岁,初初有了些中二的雏形,大冬天的恨不能把手里的折扇摇出朵花儿来。
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
“两天前到的,那时候你和西西还在宫里呢,叔祖父说你们很忙就没打扰。”很是潇洒的“啪”一声收起折扇,笑的意味不明道:“周先生在里面等你呢。”
蔺钦小团子超小声:“周先生自从看了兄兄你的那个三顾茅庐就睡着了,好像不久前才醒。”
蔺钦还不太懂晕这个字眼,毕竟在他的记忆里也没人晕过,只能用睡着了来代替。
嬴晏心里叹气,别人觉得这是野史,但到底是不是野史他能不知道吗?他身边了解他的人能猜不到吗?
天幕上说野史的时候公孙舅翁那憋笑的表情就知道。
“走吧”,好好安慰一下师傅那幼小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