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极其冷静的一下一下敲击着桌案,沉声道:“说话,都哑了不成。”
冯去疾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陛下,臣请立太子。”
冯去疾此人,是坚定的嫡长子继承制支持者,自公子扶苏及冠就一直为其游走,试图说服嬴政立公子扶苏为太子。
两次天幕对于大秦而言,最重要的信息其实有两点:其一,秦二世不堪大用;其二,继承人继承方面出了问题。
嬴政皱眉。
不管有没有天幕,这确实是个隐患,但如今的扶苏可没有那个能力承担起太子之位……
“陛下,太子乃国本,事关重要,当从长计议,”惯会看君主眼色的李斯当即出言:“如今当务之急是方士之隐患!”
“方士竟妖言惑主!臣请捉拿宫中方士,斩立决!”
王绾皱眉:“李丞相此举有失偏颇,天幕所言乃为未来之事,若是因未来之事祸及当下之人,恐失民心。”
李斯当即反驳:“王丞相莫不是认为那群方士罪不至死?”
二人一个是旧奴隶主贵族,一个是寒门出身,政治理念极为不和。
王绾淡定:“臣的意思是放方士出宫,死生再与陛下无关。”
当下虽然天下一统,可该乱的地方还是乱,都死了也正常嘛,为何要用陛下的名声去赌?
王绾眸中寒光闪过,做出如此事,还想留全尸不成?!
这回李斯不说话了。
嬴政全程一言不发,就这样看着李斯把立太子的话题绕过去。
抬手:“冯将军。”
冯劫恭敬回道:“臣在。”
“将宫中方士尽数驱逐,另贬其为商籍。”
士农工商,商籍为最底层,最是受人歧视,君王一句话就决定了这些家伙的未来。
如果,他们还能有未来的话。
在听到自已儿子领了命后,欲言又止的冯去疾这才珊珊闭嘴。
………
这个时间点,大秦刚刚统一,还没有实行“书同文,车同轨”,这可把坐马车的赵子期一行人颠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古代舟车劳顿是真的会死人的,一般君王看不惯谁有不能明目张胆的赐死,就一直贬他,舟车劳顿身体每况愈下自然也就活不长了。
算起来,除了前世征战的那段时间,赵子期小少爷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悠悠的目光直直的往蒙毅身上戳。
按常理来说,这事应该蒙毅给他办妥了。
可问题出就出在蒙毅此次前来时间紧急,就是这马车,还是找郡守家的。
郡守又不经常出行,马车质量着实不太好。
蒙毅别过脸去,终是过意不去,提议道:“不若诸位上马?”
在场的三位五十几的老叟加上两个七岁的小童:“……”
上马?
你这是打算送我们上路才对吧?
蒙毅乃是军功世家,骑马早就是家常便饭,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被这一盯这才反应过来自已说了什么,赶忙找补:“前面的平地上我们休整一阵。”
闲暇时谈论国家大事已经算是士人的常态了,哪怕是蒙毅这个国之重臣还在,在场的几个大人也不虚。
公孙轩熟练的架鼎准备煮饭,问蒙毅:“蒙上卿要一起吗?”
蒙毅礼貌拒绝。
公孙轩点点头,一边忙活手上的事一边像是话家常:“义兄,你说天幕降世于这天下是好是坏?”
“好坏还要分人,比如这方士,就惨了。”蔺俞正在翻找腊肉,腊肉好保存,路上正好换换口味,听到公孙轩所言随意的回道。
公孙轩轻啧一声,很不满他的回答:“这我当然知道,那你说这太子之事……”
不顾蒙毅有些黑的脸色,公孙轩笑出了完美的弧度。
蔺俞微微一愣,瞥了他一眼:“太子乃为国本,事关重大,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改变。”
左右闲来无事,拿起竹简校考赵子期功课的周廉也插了一嘴:“公子扶苏贤名在外,君子风范啊。”
君子风范,但无帝王风范。
不管从哪一个角度来讲,君子都与皇位无缘,也不应该有缘,否则这对于整个天下而言都会是一场灾难。
相互间生活了许多年的其他两位会心一笑,自然明白周廉的言外之意。
只有蒙毅还在心里附和:公子扶苏确实君子风范,这也正是大秦所需要的缓冲!
蔺俞道:“比起这些,始皇帝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始皇不死,什么问题都没有。”
公孙轩有些不可置信:“长生?阿俞你还相信这玩意?脑子终于出问题了?”
求长寿也就罢了。
求长生?
从古至今可从未有人能长生啊!
“我不蠢,”蔺俞说完似乎是想到什么“问题难道不应该是天幕有云始皇只剩十一年寿命了吗?!”
十一年啊,一场变革都不够,下一任皇帝又不是个有用的,所以果然还是要反啊!
公孙轩慢悠悠的想。
转向赵子期,这个孩子有大帝之资!
赵子期闭着眼睛在那儿背书,并不是很在意他们所提及到的事。
他现在脑子里的想法乱七八糟,不知道怎么的就转到了那群方士身上。
都是大才啊!
在前世火药的问世中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一次性消耗性人才,死一个少一个。
也不知道秦始皇会不会留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