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上前拉起沈南嫣,伸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心中感慨,丈夫活着的时候,对这些孩子都一视同仁,她竟不知道丈夫的偏爱是这孩子。
“祖母,祖父说天阴的时候,就让孙女提醒嬷嬷给你暖腿,还说您喜甜食,吃了就会心情好,祖父还说咱们沈家能到这上京久居,都是父亲的功劳,让我们这些孩子,日后都听父亲的教诲,低调恭敬,万不可与旁人拉帮结派,招惹是非。”
“你祖父是放心不下这个家啊。”
“祖母莫要难过,祖父要孙女时常逗祖母开心,祖母若是难过了,祖父更放心不下,孙女也会自责愧疚。”
往日里唯唯诺诺的孙女,眼下变得聪明伶俐,说话也是条理清晰,沈老太太心下安慰,对这个孙女倒的看法都是有了一些改观。
很快,管家就找来,要跟沈宗元夫妇商量丧事的细节,吕氏离开的时候,路过沈南嫣微微侧头,眼角的目光带着轻蔑和不屑,一个半大的孩子,她还不放在眼里,她的首要目的就是沈南嫣的哥哥沈云之,这沈家有自已的儿子就够了,其它儿子都不配活在世上。
灵堂很快的搭了起来,沈府门前也挂了白,众人都披麻戴孝跪在前院,沈南嫣的亲娘苏映秋是沈家的三房妾室,因家中穷困,不得已才送了苏姨娘来顶债,苏姨娘也争气,嫁进来便生了一儿一女,儿子沈云之从小聪颖,读书过目不忘,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学会了喝酒赌钱,整日里不着家,女儿则就是沈南嫣,整日花枝招展的,可在沈家也并不出众。
苏姨娘跪在沈南嫣身旁,轻轻靠近却并未碰到沈南嫣,因为这个女儿跟她似乎也并不亲近。
“嫣儿,你哥哥他…他去了哪里?”
“哥哥就在这府里,姨娘千万别乱说话。”
“他不是……”
“姨娘,哥哥就在府里。”
沈南嫣悄悄握住了苏姨娘的手,轻轻捏了捏。
虽然不知道女儿为什么这样说,不过女儿主动拉她的动作让瞬间泪目,她已经忘了女儿多久没有亲近过自已,今日她居然拉了自已手。
吕氏在后院安排,沈宗元则是在前院指挥,同族的一些亲戚也都纷纷赶来帮忙,葬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奇怪,祖父都没了,二哥哥怎么不见人呢。”
说话的是吕氏的女儿沈灵曦,也是沈府的嫡女。
路过的沈宗元停下脚步放眼望去,灵堂之上果然没有沈云之的影子,当下脸色就变了。
“二弟好像昨晚就没有回来,这会儿不知道在哪个姑娘的温柔乡里缠绵呢。”
见妹妹都开口了,沈府嫡子沈云逸也出声附和,更是道出沈云之彻夜未归的事,这下沈宗元更是怒火中烧。
“住嘴,你们俩别乱说话,云之是好孩子,家里这么大的事,你弟弟怎么可能出去喝花酒,流连于烟花之地,老爷,云之定是与书院的人读书去了,你莫要生气。”
温声细语的吕氏一副慈母模样,任谁都看不出来她暗藏的心思。
“你就这般护着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是秦楼楚馆的常客,往后还能有这么出息,管家,带人去绮梦坊把人给我抓回来,他若敢反抗你们也不必手软,给我往死了打。”
“老爷,云之他……他…求老爷开恩,留他一条命,他也是沈家的孩子啊。”
沈宗元发了狠,苏姨娘怕自已儿子真被打死,抓着沈宗元的衣袍苦苦哀求。
“我沈家没有他这种逆子,还愣着干嘛,去抓回来。”
沈宗元暴怒,管家赶忙带人出门,吕氏看着苏姨娘,脸上轻描淡写的微微一笑,刚刚让沈南嫣在露香斋出尽了风头,眼下她倒是要看看,这对母女要怎么平息老爷的怒气。
吕氏知道,在沈家,自已是正室,娘家哥哥是从三品官员,沈宗元怎么都会给自已面子,其实沈宗元真正的白月光则是二房的兰姨娘,两人有从小青梅竹马的情分在,这最不得宠的就是苏姨娘,抵债进的沈家,也就是肚子争气,生了一儿子,不然她在这沈家可是连吕氏的狗都不如。
半个时辰之后,管家带着人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告知并未找到沈云之,众人皆不解,其中最疑惑的就是吕氏,这几天她明明让人把沈云之留在妓院,怎么会没有呢,他若是不在妓院,那自已这计划不就落空了。
“老爷,老爷…公子……二公子他在老太爷的书房呢,奴婢刚刚路过看见了。”
采芙气喘吁吁的赶来,众人虽怀疑,但是一个丫鬟是不可能戏耍主子的,于是一群人又匆匆忙忙朝着兰苑赶去。
路上吕氏悄悄跟自已的儿子沈云逸对视了好几眼,两人均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沈云之这个蠢货怎么会在家里。
兰苑的门开着,众人一眼就看见了跪在院子里的沈之。
“云之。”
“哥哥。”
沈南嫣扶着苏姨娘率先进去,趁着其他人还未走近,沈南嫣抱着哥哥沈云之的胳膊低语了几句,沈云之瞳孔微睁,垂下了眼眸。
“你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已经亲眼看见沈云之在这里,可沈宗元的语气也并未缓和。
“儿子昨儿夜里回来有些晚,今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去见祖父最后一面,想到祖父的悉心教导深感愧疚,祖父曾在这里与儿子谈论诗词,亲手教儿子写字,每每想起,儿子都心痛不已,便想来这里缅怀祖父,也诚心诚意跟祖父忏悔儿子的荒唐事,从今往后,还望父亲严加管教,儿子定不辜负祖父的期望。”
最难得的便是这浪子回头,虽然这些都不是沈云之的真心话,可眼下却极为的受用。
果然,沈宗元的怒气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眼底的慈父柔情满的快要溢出来,到底是自已的孩子,见他如今这般表忠心,沈宗元对儿子的信心又重新燃起。
这可给吕氏可要气坏了,衣袍下的指甲都快扣进肉里了,可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那唇角尴尬的笑意都快坚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