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餐桌就像是一条河,将陆谨行和陆昌泰、张乐怡隔开,从陆谨行一进门,这两个人就一直笑吟吟的,一脸的和蔼可亲。
可陆谨行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这是他们两个心虚的表现,更加确信他们这是因为害死自己的母亲而愧疚了。
“谨行,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都没有好好回家吃顿饭!”陆昌泰的声音传入了陆谨行的耳中。
陆昌泰常年坚持健身,声音洪亮,铿锵有力,但是听上去却又显得格外地温柔,他望向陆谨行的双眸充满了欣慰与自豪。
陆谨行没有立刻回答陆昌泰,他先是瞥了一眼陆慎言常坐的位置,然后问道:“慎言呢?没在家吗?”
张乐怡也望了一眼那个位置,柔声说道:“在家呢,今天身体不舒服,都没去学校!我们不用等他,一会儿让孙姐给他把饭端上去,谨行,最近工作累不累?你好像又瘦了,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多吃点儿!”
张乐怡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吐出的每个字都软软地,她拿起公筷想给陆谨行夹菜,只是踯躅半晌,最终把夹得菜都放在了陆昌泰的碗中。
陆谨行不喜欢别人给他夹菜,尤其是她给他夹菜,或者应该说他不喜欢她的关心。
这些年,陆谨行对她一直都是充满敌意的,从小时候的不遮不掩,到现在的隐忍,他对她的态度从来都没有变过。
张乐怡在他的面前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其实这些年,她对他的疼爱并不比对陆慎言少,甚至分给他的还要多一些,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
陆谨行还是没有办法喜欢她,没有办法接受他,她就算对自己再好,那也是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啊,难道他会接受一个凶手的疼爱吗?
肯定不会!
相反,张乐怡越这样做,他就越觉得她是因为心虚,从而更加坚定了自己要一直仇恨她的决心。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娇气!孙姐,叫慎言下楼吃饭!”陆昌泰严厉地声音响起。
孙姐应了一声,转身向二楼走去。
不一会儿,陆慎言晃晃悠悠地从楼上走了下来,脸色苍白,双眸无神,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应该病得挺厉害的,否则他也不会不去学校。
“你都多大了,生个病就不去上学了!都是你妈惯得!”在看见陆慎言的那一刻,陆昌泰的脸色沉了下来。
“爸——你怎么总是批评我,我是不愿意去学校吗?我这不是生病了吗?”陆慎言划拉了一把凌乱的头发,大大咧咧地趴在了餐桌上。
“给我坐直了!你这是什么毛病?”此时的陆昌泰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和刚才对待陆谨行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对待这两个儿子,虽然陆昌泰都很疼爱,可是陆谨行从很小的时候,就非常清楚地感觉到,陆昌泰对待他们其实是不一样的。
陆昌泰从来不打他不骂他,即使他犯了错,也只是温言细语的说教一通,可是对待陆慎言就不一样,小时候的陆慎言也是调皮,经常被陆昌泰薅过来就打一顿,拉过来就骂一通。
还有如果是陆谨行和陆慎言一块儿调皮犯了错,那挨批评的肯定也是陆慎言。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这个时候,陆谨行就很羡慕陆慎言,很多时候,他都希望那个挨打挨骂的是他。
“我这不是生病了吗?”陆慎言懒洋洋地说,一脸的菜色,扁着嘴巴,脸上的明媚早就被那一脸的病容给取代了,整个人如同一条没有骨头的大虫子。
“你这是生病了,还是不想去学校啊?”陆昌泰看他这一副软绵绵地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肯定是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但凡能坚持,他肯定会把学校当成家,是不是陆二少爷?”陆谨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慢条斯理地喝着眼前的汤。
“啊?”陆慎言闻言一惊,转头望向陆谨行,才发现今天的餐桌上居然多了一个人。
他顿时坐直了身体,抻了抻衣角,干咳了两声,“吆——这不是我们的大忙人陆总吗?今天怎么有空舍得回家了?你现在不是天天回西……”
“你怎么和你哥说话呢?那是什么语气?阴阳怪气的!”陆昌泰厉声说道。
“爸爸——”陆慎言一脸委屈的望向陆昌泰,“你怎么光说我呢?我也是你儿子不是?妈——你看看爸爸!”
陆慎言转头望向张乐怡,嘟着嘴和自己的妈妈撒娇。
看到这样的一幕,陆谨行感觉自己的心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在这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是多余的,那三个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他很羡慕陆慎言,从小就羡慕,羡慕他的天真,他笑起来的纯粹,羡慕他可以和自己的母亲撒娇,而他……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再次多了一层对张乐怡和陆昌泰的恨意。
如果没有他们两个的苟且,自己的母亲也不会被活活气死,可恶!
“好了,昌泰,难得回来一趟,别老是沉着一张脸说教了,我们一家子难得凑得齐,快吃饭吧,一会儿都凉了!”张乐怡赶紧打圆场。
张乐怡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在没有嫁给陆昌泰之前,也曾是一位商场上的巾帼英雄,甚至没有她的帮助,就没有今天的陆昌泰,更没有今天的陆氏集团。
看着眼前的这幅情景,陆谨行感觉这一桌子的饭菜顿时索然无味,虽然这些都是他喜欢吃的,却再也没有下筷子的欲望。
正在这个时候,陆谨行的手机响了一下,他划开屏幕,是赵敬儿的信息。
他的眉毛不禁皱了皱,旋即把手机屏幕按黑,准备装入口袋中。
陆慎言从下来就懒懒散散地,虽然被陆昌泰批评了一顿,可能是习以为常了,他也没有介意,依旧是松松垮垮地斜靠着。
可就在陆谨行手机响得那一刻,他就像突然服了兴奋剂似的,立刻坐直了身子,双眼发出蓝幽幽地光芒,一颗头都快伸到陆谨行的怀中了,就差直接抢他的手机了,“谁的信息?我都看见了,你不要骗我!”
陆谨行嫌恶地把他的头向外推了推,“谁的信息,关你什么事儿啊?”
“当然关我的事儿了,是不是赵敬儿的?我都看见了!陆谨行你怎么这么混蛋呢!”陆慎言边说边伸手向陆谨行招呼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