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孝进屋后，将那些东西往地上一扔，连拖鞋都没换，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在叹了口气之后，也不再考虑吸烟会不会对室内空气造成污染，也不想会不会加重自已的心脏病，便掏出烟来，没好气地点上，又哐地一声，将打火机扔在前面的茶几上，气乎乎地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站在客厅中央的邱林雪，看着老伴那样子，就知道他今天肯定没得好，她啥也没说，两眼盯着随后跟进来的萧冉，尽管她心里不痛快，可她还是接过萧冉手提的那个塑料袋子，放进了卫生间，那是萧冉换下来准备洗的衣服。
从卫生间出来的邱林雪没说话，又将萧孝扔在地上的那些东西提进厨房，准备做饭，可她又停止了，又坐在了萧孝的旁边，心疼地说道：“抽完这颗就行了，不能再吸了，还要老命吧。”她边说边从茶几下面把烟灰缸放到茶几上。
萧冉知道自已理亏，将书包扔在沙发上，低头站在茶几旁边。
站了一会儿，他瞟了爷爷奶奶一眼，爷爷的脑袋已经被浓烟笼罩起来，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可那烟雾如同火山喷发一样，咕咚，咕咚地不停地向上翻卷着。而奶奶竟然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那表情分明是爱恨交加。
看着他们，萧冉又低下了头，站了会儿，见没什么动静，转身准备回自已的房间去。
“站住，干什么去？”明明烟灰缸就是旁边，可萧孝却将烟头使劲地捻灭在茶几上，并直直地坐起来，大声喊道。
这个突然之声，把萧冉吓了一跳，他立即站住了，并回头看着爷爷。在他的心中，这个上午，他受够了这个老头子的气，此时，爷爷以前所有的付出几乎都归于零了。
萧孝看出了萧冉眼神里的那种强烈不满，又问道：“你知道这次考试的成绩吗？”
对于他的问话，萧冉是不屑一顾。
可萧冉不理不睬的态度又刺激了萧孝，他命令似地说道，“你说啊！”
萧冉仍没说话。
“你没脸说了是吧？我告诉你，.....。”其实，萧孝也没记住什么，只是说道，“那些课，你一门都没及格，丢人吧！”
这话让萧冉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继续低头不语，两只手的手指不住地弯曲着，萧孝猜测他还在体会着玩游戏敲击键盘时的快乐。
当邱林雪听说那么多课程一门都没及格时，她也是瞠目结舌。
“你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儿？说啊！”萧孝再次厉声喝斥道，边说边端起水杯，在喝了口水之后，“梆”地一声，将水杯重重地敦在了茶几上。
萧冉看了他一眼，虽然沉默着，却是非常地不满，也许他认为爷爷的态度挑战了他的忍受底线。
看到萧冉的眼神儿，萧孝更火了，他边说边站起来，用手点划着萧冉说道，“你说说，啊，你一天都干了些啥，上课学猫叫，恶作剧，有本事你把学习搞上啊，你就是个混蛋！”现在的萧孝是愤怒极了。
“谁说的，他给你视频证据了吗？”萧冉看着萧孝怒吼道。
“老师怎么没说别人，你要是把成绩搞上去，有心思去搞那些烂事儿吗？”
萧孝的愤怒并没有让孙子屈服。萧冉抬起头来，白了他一眼。
看到孙子那无所谓的样子，萧孝又愤怒地说道：“看什么，这书，你是想念，还是不想念，说痛快的！”
“谁说我不想念了，你要是不想让我念，你就说痛快的，别跟我嚷。”萧冉终于开始反抗了，而且是瞪着眼睛说的。
“你还有理了？”萧孝也瞪着眼睛看着他。
“别人比我还严重，老师怎么不说，单说我有意思吗？”
“你还是承认了，刚才你不是还跟我要证据吗，现在不要了吧，混账东西。”
对于萧孝的话，萧冉看了他一眼，嘴都张开了，却没说出来，估计是想骂他。
萧孝随即又说道：“你爸爸小时候那么困难，人家学习也没像你这样让人操心，就是点着煤油灯也没忘记做作业，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听萧孝这么一说，勾起了萧冉的所有不满，他立即反击道：“整天说你们过去生活多苦啊，多穷啊。”
听到这话，萧孝立即问道：“怎么着，不应该说吗？过去就应该忘记吗？就应该醉生梦死吗？”
萧冉并不吃这套，他立即说道：“地球还是那个地球，土地还是这片土地，那时你们干啥去了？你们奋斗了吗？你们努力了吗？你说说为什么？”
这话将萧孝彻底愤怒了，他厉声骂道：“你就是个混蛋！”
“你不整天说要奋斗吗？那时，你们为什么不奋斗啊？还好意思整天教训我们。”萧冉侧着脸，看着萧孝说道，那架势极具挑衅性。
萧孝脸红涨着，大声问道：“你知道当时社会的情况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就知道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你们受苦受穷还有理了，还光荣了！社会在进步了，我们就应该成为一个书呆吗？”萧冉在理直气壮地进行着抗争。
如果不是那丸速效救心丸的效果，估计现在的萧孝肯定要昏死过去了。他用手点划着萧冉说道：“你就是个无赖、白痴、混账！”
看爷爷如此骂自已，萧冉再也不忍了，他立即说道：“你不说你儿子努力吗？现在他在干什么，不还是个打工仔吗？”
“打工仔怎么了，那是靠本事吃饭，把你养活到现在，你还想怎么着？你想当小祖宗吗？”
“你们那么努力，为什么没混上一官半职，让我们也风光一点儿，你们做了吗？”
“你真他妈脸皮厚，就像样下去，连要饭都找不到门！你的后代不指着你脊梁骨骂你，就算你有本事。”萧孝越说越恼火。随后，他又大声地说道，“不想念，就别去了，自已养活自已，我们没义务为你这个混账操心，什么东西！”
邱林雪看着他们之间是越吵越凶，想让老头子少说几句。
可萧冉却眯缝着眼睛看着萧孝，朝他伸着脖子说道：“别把自已说得多么高尚，让我要饭去？没那么容易，我还未成年，养活我是你们的义务！”
“那是你爹妈的事儿，别跟我说，明天，我们就回老家，不伺候这个瘪犊子了，我八十多岁的人了替你受气，犯不着，我还真不信这个邪了！”萧孝脸色苍白，浑身哆嗦着。
邱林雪怕老伴心脏病复发，劝他别说了。
“不愿意呆，就走呗，有什么了不起的！别倚老卖老！”萧冉毫无顾忌地，继续回敬道。
“你在说谁？”萧孝腾地站了起来，一步跨到萧冉面前，大声问道。
年少轻狂的萧冉毫不示弱地说道：“你都听见还问什么？”
萧孝这下子真控制不住了，随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搧在了萧冉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萧冉摇摇晃晃地靠在了墙上，他捂着脸指着萧孝大声说道：“你这是家暴，你这是迫害未成年人，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报警？那好啊，我就是进监狱也不愿意伺候你！”萧孝随即又搧了萧冉一耳光。
这是萧冉没想到的，不过他再也不忍受了，依仗年轻灵活，转身将萧孝甩到了沙发上，喊叫着“我要报警！”随即冲进了主卧室。
邱林雪想跑过去，阻止萧冉报警，却被躺在沙发上的萧孝一把拉了回来。本来，就有眩晕症毛病的邱林雪，经萧孝这么一甩，她还真晕了，随即躺在了沙发上。
她抱着头，只觉得自已在深空中翻滚着，那种感觉非常痛苦，感到阵阵恶心，甚至要呕吐。
随后，便从主卧室里，传来了萧冉报警的喊叫声。
萧孝又大声重复道：“走，咱们回老家！”他随即坐了起来，刚想站起来，又想起了妻子，转脸问道：“怎么样啊？”
邱林雪没有吱声，仍旧抱着头在沙发躺着，却还发出了哭泣声。
萧孝赶紧到次卧室找来药，将老伴扶起来，端起茶几上的水杯，邱林雪喝下药之后，靠在了沙发上，可她闭着眼睛，说道：“你可别闹了，当心你的心脏病犯了！”
“哼，在家长会上，我就犯一次了，这么大年纪了，不就是一死吗，还怕什么啊！”萧孝歇斯底里地说道。
“你说啥！？”邱林雪惊讶之后，边哭边说道，“这可咋整啊？”
虽然萧冉不说话了，可他一直在屋里没出来。
大约五分钟的功夫，真有人敲门了，并问道：“这是萧冉家吗？我们是公安局的。”
萧孝站起来，开开门，确实是三名警察，其中细高个的警察问道：“我们是世纪大街派出所的，您就是萧冉的爷爷萧孝吗？”
“是的。进屋说吧。”萧孝淡淡地回答。
警察进屋后，他们并排站在客厅靠近门口处，细高个的警察问道：“萧冉呢？”
萧冉捂着脸从主卧室里走了出来。
那个警察问道：“怎么回事儿？你说说。”同时开始记录。
萧冉说了他报警的理由，并让警察看看他嘴巴上的印迹，另一名警察还给他拍了照片。
随后，萧孝讲了他参加家长会和回来之后，发生的事儿，而且是满眼的泪珠。
那个警察记录完之后，看着萧冉说道：“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有关条款，萧孝确实违法了，我们要带他走。”随后，向萧孝递了个眼色，再次说道：“走吧。”
邱林雪一听警察要带老伴走，她急了，准备进行阻拦，她摇晃着站了起来，随后，又倒在了沙发上，却看着即将离开的老伴。
萧孝朝妻子递了个眼色，说道：“明天，你回老家吧，千万别跟这个混蛋在一起住了，他会气死你的！”
对于萧孝的这句话，萧冉抬起头，瞟了他一眼，随后，又听到萧孝说道，“听我的话，啊。”
直到这时，萧冉认为奶奶不会离开他的，可他看到的是：奶奶的泪珠在一串串地向下滑落。
也许萧孝认为老伴只是眩晕症，没有大碍，开开门，跟着警察下楼去了。
现在的邱林雪除了哭之外，就是看着那个一动不动、像个木桩似的萧冉在不住地抠拆着手指。
看着眼前这个孩子，既让她心疼，又让她愤恨，现在，她只有哭的份了。
那顿午饭，没人做，更不用说吃了。
萧冉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回自已房间去了。
邱林雪边哭，边拿起手机准备开始拨打电话，不知道她准备给谁打，可她一直没拨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