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的琢磨,萧丙辉觉得肯定是萧冉所为。
星期五那天,从早晨开始就下起了雪,中午的时候,变成了小雪,可天空一直阴沉着。
萧孝隐约觉得是萧冉拿了那些钱,出于保护孙子的目的,他没让萧丙辉去。而且,他以有事儿为由,早早地到学校门口,等待萧冉的出来。
在回家的路上,萧孝没问钱的事儿,也没提萧丙辉发火的事儿,他怕这个孩子半路逃走,那可怎么办啊?一切回家后,慢慢处理吧。
看着爷爷没提钱的事儿,萧冉觉得父亲没跟他们说,或者说父亲没在家,因此,他虽然紧张,还是放松了心情。
萧冉进家之后,一眼看见父亲坐在沙发上,在看他的时候,两眼射出凶狠的目光,萧冉立即意识到了下面会发生什么。
在萧孝回屋换衣服的时候,萧丙辉拉着萧冉下楼了。
萧冉知道,爸爸是怕在家里收拾他,会把家闹得一片狼藉,因此,他不顾纷飞的大雪和加在其中的雨滴,要带他出去。
萧孝换完衣服出来之后,发现屋里静静的,萧冉去哪儿了呢?那萧丙辉也没有了,他又去哪儿了呢?
萧孝站在客厅里愣了一会儿,他突然意识到,萧冉可能被他爸爸带走了,想到这儿,萧孝开开门,趴在二楼楼梯间的窗子,朝下望着,他发现了,萧丙辉牵着萧冉,已经走到那辆桑塔车那跟前。
萧孝什么也没说,穿上鞋,拿起钥匙疯子般地下楼了,老伴邱林雪去超市买东西还没回来,由于萧丙辉怕杨紫菲知道钱的事儿之后,出现情绪波动,就送她回娘家去了,让她回去看看父母。
当萧孝到楼下的时候,萧丙辉的车已经到了小区门口,萧孝又旋风般地发动起车,加速冲了出去,他的举动,让看到他的人都愣了。
萧孝也没理门卫同他打招呼,就冲了出去。
从小区门口出去,就是北大街,到前面的路口大约三百多米,由于这时正是红灯,萧丙辉的车也没过路口。
萧孝怕自已跟不上萧丙辉,就叫了辆出租车,并明确要求司机按他说的车号去追他儿子那辆车,他生怕孙子出事。
萧丙辉那辆车直接去了北山公园东侧的那个杨树林子去了,进入林子之后,就停车了。
出租车司机紧紧盯着那个牌子的车,告诉萧孝前面那车停了,萧孝让他再近一点儿停车,同时把钱扔在座位上,下了车,那辆出租车立即朝前驶去。
萧孝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片树林里,虽然谈不上被雪覆盖,可只有突出的地方才露出黑色的土,风在呼呼在吹着,雪在一片片地往下坠落,松涛在低吟着。
他看到萧丙辉在前面踏雪而去,萧冉跟在后面,他们要去哪儿呢?
萧孝借助树的遮挡,紧紧地跟着他们的脚印而去。
在他前面是两串脚印,这说明萧冉没有跟随父亲的脚步而行,而是在走自已的路,虽然他才十三岁,可他们的脚印大小所差无几。
在一棵树下,那里比较平坦,萧丙辉让萧冉跪在树下,他从树上撅了一个树枝,看那样子,只要萧冉不说实话,将受到严厉的处罚。
萧孝蹲在距离萧丙辉他们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注视着那里即将发生的一切,现在,他是爱恨交加,即希望萧冉得到惩罚,他又心疼他。
萧孝眼含泪水注视着眼前,此时,那种爱又远远超过了恨,他已经做好了冲上去的准备。由于紧张,其心脏在咚咚地跳着,为了防止心脏病发作,他提前将速效救心丸攥在手里,准备随时吞下。
蹲了会儿,为了更快地进行干预,他又朝前移动了一下,这时距离萧丙辉他们只有十米,或者更近。因为他已经能听到萧丙辉审问萧冉的说话声了。
“你拿走多少?”萧丙辉大声喝问到。
萧冉只是跪着,不说话。
“那些钱呢?”
萧冉继续沉默着。
“你还会说话吧?”
萧冉仍然不回答。
萧丙辉的愤怒终于爆发了,他拿起手中的棍子拼命地抽打萧冉。
而萧冉只是低头忍受着。
萧孝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踉踉跄跄地冲了过去,同时大声喊叫着:“丙辉,你别打了,你把他打坏了,怎么办啊?”
听到父亲的喊叫声,萧丙辉感到太吃惊了,他没想到父亲会在这儿,他肯定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来的。
即使八十多岁的父亲来了,萧丙辉还是抽了萧冉两棍子,直到萧孝趔趔趄趄来到萧丙辉跟前,并夺下那根棍子为止。
看着年迈的父亲,萧丙辉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并说道:“那是救你妈妈的钱,你怎么这样啊?”
萧孝看着儿子说:“先消停消停吧,待会我问问他,啊,你不能这样,万一打残废了,那以后怎么办啊?”
“我宁可打死他,也不养他这个贼子。”
“别说了,你先回车里去,我来跟他谈谈。”
看着父亲,萧丙辉擦了把眼泪,说道:“爸,你真能给我添乱,你来干什么?”
“别说了,你去车里平静一会儿,听爸爸的话,千万别闹出事儿来啊,万一打坏了,怎么办啊?你快走吧。”
萧丙辉在走之前,还是发出了警告:“必须把那钱找回来,否则我就打残了你!”
由于愤怒,萧丙辉狠狠地踢了一脚眼前的雪,在他眼前突然升起一个雪幕,然后,向他的车走了。
萧孝把萧冉扶起来,他们一起又坐在那棵树下。
萧冉看着爷爷哭了。
萧孝边给孙子擦泪,边说:“孩子啊,你怎么能这样?你真拿那些钱了吗?你准备干什么去啊?你妈病了。你爸爸到处弄钱,准备给你妈妈治病。你知道你爸爸有多么难受吗?”
说着说着,萧孝两条河流从两眼刷的一下流了下来,并发出了呜呜之声。
萧冉抬头看看爷爷,也许是他的良心发现,被感动了,他终于说话了:“我拿了六千,花了一半,还有一半。”
“你拿这些钱干什么了?”
萧冉低头不语。
“剩下那一半呢?”
“在河边公园的一个墙缝里呢。”
“咱们回去,把它取出来,给你爸爸,啊!”
野外太冷了,萧孝领着孙子,上了萧丙辉的车。
到达小区门口之后,萧孝和萧冉下车了。然后,他俩到河边公园里,萧冉从一个石缝里抽出塑料袋,给了爷爷,并说道:“爷爷,这还有三千。”
萧孝接过那个塑料袋,说,“那好,咱们回家吧。别恨你爸爸。”萧孝搂着孙子,回家了。
当他们走上了楼,进屋之前,萧孝又将那个塑料袋交给萧冉,让他给父亲。
萧孝开开门后,发现萧丙辉坐在了沙发上,仍在愤怒之中,他站在一边注视着萧丙辉。
萧丙辉听到开门声,侧脸看着他们回来了,虽然啥也没说,却虎视眈眈。
萧冉将那个塑料袋放在茶几上,说道:“爸爸,我花了一些,把这些给你吧,对不起吧。”然后,退回一步,低头站在爷爷和父亲之间,估计他也预感到了危险。
正在愤怒之中的萧丙辉看着萧冉,如同看到死敌一般,他“腾”地站了起来,并挥起了拳头。
萧冉通过眼睛的余光看到了父亲的动作,他已经做好了准备:那就是静静地等待惩罚。
无论萧丙辉多么怒不可遏,可看到父亲那坚定的目光,已经非常明白地告诉他:他要坚决保护他的孙子,甚至已经做好了扑上来的准备。
萧丙辉又将高高举起的拳头慢慢地放下,又重重坐在了沙发上,抱头痛哭。
萧孝把孙子搂在怀里,拍打着他的肩膀,也泪水汪汪地看着儿子在哭,那意思是:孩子,你多可恨啊!然后,走到萧丙辉跟前,拍了他一下,说道:“别哭了,谁没犯错的时候啊!”
萧丙辉哭了一会儿,猛地放下双手看着儿子,泪流满面地说道:“小子,你太可怕了!”然后,拿起那个塑料袋儿,起身回卧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