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在问出这话时,眼神始终紧紧捕捉着贾迎春脸上的微妙表情变化。
当她察觉到贾迎春因自已的话语而将目光转向窗外,心中便更加明了几分。
司棋注意到了这一细微的变化,但她并未急于言语,而是轻轻地为贾迎春揉捏着肩膀,仿佛在思考着如何更贴切地表达心中的想法。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一片宁静,唯有窗外树梢随风摇曳的声响轻轻回荡。
贾迎春凝视着窗外的景致。
司棋则以一种温柔而细腻的方式,试图通过这简单的举动,为贾迎春带去一丝放松与慰藉。
半晌过去,司棋才再次开口,声音轻柔,充满了宽慰语气。
“姑娘莫要忧心忡忡,嫁妆之事自有老祖宗与大老爷操持,我想他们一定会竭尽所能地为姑娘筹备,妥妥当当,绝不会让姑娘受半点委屈。姑娘现如今只需要安心的待嫁,待到成亲之日来临,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地嫁入李家,成为人人称羡的李家夫人。”
司棋言罢,脸颊上绽放出绚烂的笑容,恍若春日里盛放的花朵,满载着喜悦与期盼。
就像是亲眼目睹了贾迎春身披华服、凤冠霞帔,在喜庆与祝福声中风光大嫁的温馨场景。
这笑容里,不仅蕴含着对自家姑娘深深祝福的纯真喜悦,而且还悄悄夹杂了对自身未来婚姻的无限憧憬与美好幻想。
这一刻,她的思绪仿佛穿越了时空。
眼前悄然浮现出自已与心上人携手步入婚姻殿堂的浪漫画面,心中充满了甜蜜与幸福。
话音轻轻落下,贾迎春的唇边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笑容如同晨曦中勉强绽放的花瓣,虽然带着一丝清晨的温柔,却难掩其勉强与复杂。
仔细端详,不难发现,这笑容并未能为她紧锁的眉头带来丝毫舒展,也未能在她焦虑的眼眸中点燃真正的快乐之光。
相反,它更像是夜空中最微弱的星光。
努力闪烁着,试图照亮周围,终究却难掩盖周遭的暗淡。
贾迎春脸上浮现的笑容,是她对司棋深情关怀的一份回应,是为了不让这位忠心的丫鬟看出自已内心的波澜而刻意挤出的安慰。
实际上,她此刻的心中如同被厚重的云层笼罩,忧愁不仅没有随风消散,反而在无声中愈发沉重,仿佛每一缕思绪都承载着难以言喻的负担。
按照常理,她的嫁妆应由家中长辈悉心筹备,以确保她能风风光光、体面地出嫁。
然而,岁月无情,贾母已至垂暮之年,身体日渐衰弱,对于家中繁杂事务早已感到力不从心,更遑论亲自操办如此琐碎而又至关重要的婚嫁事宜。
何况,贾母早已不再插手府中事务,即便她有心相助,恐怕也已是力有未逮。
更为关键的是,这些年来由于种种挥霍,加之大观园的兴建,府中财政早已捉襟见肘,银两恐怕也所剩无几。
而贾赦的境况,更是令人摇头叹息。
其无论是从人力还是物力上,都无力为女儿的婚事提供任何实质性的援手。
这一切,贾迎春心如明镜般清楚。
正因此,她只能默默承受,将苦楚深埋心底,不愿与人吐露半句。
司棋见状,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原本以为自已的话,能够为贾迎春带来一丝慰藉,未曾料到会演变成这样。
想到贾母早已鲜少过问院中琐事,贾赦更是对自家姑娘的婚事漠不关心。
这一念头生起,司棋的眉头顿时锁起,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脸上的喜悦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忧虑。
几乎在同一瞬间,屋内复归于一片沉寂。
“姑娘无需忧虑,咱们还有三爷,对,咱们有三爷。如若三爷知晓此事,一定会为姑娘出头,绝不会袖手旁观的。”司棋右手轻轻握起了拳头,话语中也透露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焦虑的眼眸也在这时闪过一抹期盼的光芒。
显然,在这一刻,贾环已然成为了她心中的希望之光。
鉴于贾环与贾迎春之间的深厚情谊,他势必不会坐视贾迎春嫁妆一事置之不理。
只要他愿意伸出援手,定能扭转当下的困境。
思及此,司棋的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贾迎春闻言,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仿佛也窥见了一缕曙光。
然而,就在她紧锁的眉头即将完全舒展之际,她却突然开口道:“不,不行,我不能再去劳烦三弟了。”
此言一出,司棋顿时瞪大了双眼,满脸疑惑地望着她。
“姑娘,这是为何呢?”司棋不解地追问。
“平日里已经屡屡麻烦三弟,现如今,我……我怎能一遇到难事就去找三弟?如果一有事情就去找三弟,我.....实在是于心不忍。”贾迎春轻轻摇头,语气中满是愧疚。
“可是,姑娘,这件事唯有三爷才能帮得上忙啊。”司棋急切地说道。
“即便如此,我也还是不愿去劳烦三弟,否则我心里会一直愧疚难安。”贾迎春依然坚持已见,即便她的嫁妆不尽如人意,她也实在不愿再让三弟为她的事操心。
司棋心中虽有不解,却仍耐着性子,和声细语地劝说着。
因为她心中明白,眼下唯有三爷能够帮助她家姑娘一臂之力。
甚至她已经暗自决定,若自家姑娘执意不肯去找贾环,那她便私下里悄悄去求。
只要能让自家姑娘风风光光、体面地出嫁,她甘愿付出一切。
贾迎春瞥了司棋一眼,眼神似乎已经洞察了她心中的盘算。
正当她欲开口之际,秀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姑娘,平儿姑娘来了~”
闻言,贾迎春暂且忘却了警告司棋,起身站了起来,同时目光向门外看去。
此时,平儿已从门口步入,恭敬地行礼道:“见过二姑娘。”
“你怎么来了?可是二嫂子有什么吩咐?”贾迎春声音柔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心中揣测平儿此行,定是受王熙凤之托前来传话,否则轻易不会踏足此地。
平儿微笑回应:“二姑娘果然聪慧过人,我这次前来,确有一事要询问二姑娘。”
此言一出,贾迎春愈发好奇,眼眸轻轻闪烁,静待平儿下文。
平儿继续笑着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事,就是关于二姑娘嫁妆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