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愣神这一瞬间,草丛中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响动。
没等祁凰回过神,一只通体雪白的狮子自树丛中飞冲而出,猛地将她扑倒在地。
辅一低头,两个白色前爪正压着她的胸口,低吼着,呲牙咧嘴,目露凶光。
她掀起眼皮,直直迎上白狮的黑色瞳仁,原本娇媚的眸色骤暗,带着森冷无情的肃杀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一位青衣男子拨开树丛,急切地跳了出来。
“别看它的眼睛……”
话音未落,白狮忽然收回搭在她胸口的两条前腿。
低吼哽在喉咙里,化作哀怨的声声吟叫。
青衣男子陡然睁大双眼,惊恐地瞪着祁凰。
仿佛在看一尊从地狱归来的鬼魅。
这可是享誉六界的妖兽白灵,妖界第一扛把子。除了它主人风宸魔君,从未对任何人俯首帖耳。
方才它这凶猛一扑,梵音都以为这小女娃要被撕碎了。
没想到白灵居然避开了她的眼神,窝窝囊囊地从她身上退了下来。
天爷啊!
他真是活得太久了,竟还能见到这种奇事。
白灵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女罗刹望着它时,好似有一股泰山压顶的气势自她的周身散开。
只消对视一眼,寒意便从它的脊梁骨上寸寸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梵音看着躲在自已身后的白灵,沉声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祁凰理了理凌乱的衣裙,眸中阴沉,面色不虞。
“灵兽耍流氓,主人不先道歉,倒质问起我来了?”
耍流氓?
梵音方才背对着白灵,没看到她踩着这姑娘的哪处部位。
现下一听这话,大致明白了几分。
“这是风宸师尊的灵兽,野性难驯,冲撞了姑娘,实在抱歉。”
祁凰嗤笑一声,瞪了那灵兽一眼。
登时将它惊得魂飞魄散,就差把头揣进土里埋起来了。
徒弟随师傅,灵兽随主人,行事风格倒是自成一脉。
她嫌弃地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尘,一刻都等不及,立马就要回去沐浴更衣。
却被梵音大声唤住。
“姑娘到底是怎么治住它的,能教教我吗?”
他再也不想满山遍野追着这大白狮跑了,打不得又骂不得,简直要人命。
祁凰回头,唇角轻扬,眉目间皆是笑意,唯有眼中冷淡。
“御灵兽看的是天赋,你学不来。”
梵音将手放在白灵宽阔的背上,轻拍以示抚慰。
他抬眼,望着迈起碎步冲下山的清丽背影。
这小姑娘,怎么对他的敌意这么大呢?
祁凰这厢刚回到寝室梳洗完毕,换了身衣裳,门口便传来阵整齐不一的脚步声。
是俸笔姑姑。
她领着位三十来岁模样的女子,礼貌地敲了敲祁凰寝室的门。
门并没关,祁凰笑着迎了上去。
“姑姑有何贵干?”
目下魔修阁中没有后勤执事,寝室管理暂由丰止师兄管辖。
大家都知道兰台属意三七,所以这位俸笔对祁凰,自然也就多了几分客气。
她面露难色,小心翼翼道:“每年外门弟子参与大考擢选,阁中的寝室向来是不够用的,需要同新入阁的弟子挤一挤,你看……”
虽然丰止特意交代过尽量给她单间,不要影响大考当日的发挥。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其他寝室已经人满为患,目下只有她这里空空如也,传出去还指不定怎么议论呢。
祁凰和气地笑了笑,侧身为来人让出一条路。
“姐姐请进来吧。”话罢,又侧过头对俸笔道:“必不让姑姑为难的。”
“诶,那就好,多谢三七姑娘。”
俸笔道了声谢,客气地寒暄几句,便自离开。
那女子云鬓轻挽,长得清秀温婉,只眼角几抹皱纹出卖了年龄。
她对三七点了点头,神色语气都是温和淡然的。
“在下芙蓉,这几日叨扰姑娘了。”
天气渐渐入秋,山谷里苍翠的树木逐渐转成五光十色,落叶随风纷纷扬扬而下,零落满地。
为这满目苍绿的魔修阁,铺就一层涌动的彩色绒毯。
南北架起烧烤炉子,顶上放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几块羊肋骨,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
不白在旁边不停地打转,猛甩尾巴,哈喇子淌了一地。
“明日就要大考,三七紧张吗。”
南北不动声色地给烤羊排翻了个面,转头对她笑了笑。
祁凰撑着下巴,云淡风轻道:“没什么好紧张的,这不都内定了嘛。”
“但你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
“哦……”她抬手,摸了摸不白的头:“我是在想到底哪里得罪了风宸。”
要她的命还在其次。
重要的是风宸身为魔修阁师尊之首,位同副掌门,自已以后能不能成为后勤执事,还得靠他点头。
如今面都没见过,关系就处得这么糟,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呢。
南北伸手,轻轻碰了下她的脸颊,指尖的温度冰冰凉凉的。
只一下就收回。
“不必忧虑,船到桥头自然直。”
祁凰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颊被他碰过的位置。
南北却转过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的皮肤白净,一张脸甚是明俊,又冷又艳,像是朵开得正旺的白月季。
“这是什么……”
祁凰望着他鼓起来的衣兜,书册的一角若隐若现。
南北下意识伸手去拦,却因为手里抓着沉甸甸的烤羊排,导致动作慢了一拍。
祁凰伸出食指和中指,轻而易举将其扯了出来。
她瞄过那书名一眼,额头立时划过三道黑线。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抬手,随便翻开中间的一页。
书言:
刚打完胜仗的祁凰仙君喝得烂醉,带着一身酒气撩开营帐,
一位面目俊朗的少年将军,背脊挺直,径自映入她的眸中。
星言将军坐在毛毡上,冷着脸,偌大的营帐内充斥着低气压。
祁凰笑嘻嘻着凑过去:“美人,别生气嘛~”
“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呢?”星言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祁凰心中一动,没忍住走上去,抓住星言将军的两只手,一用力,便将他拉近几分。
星言的眼睛慌乱地眨了眨:“你对别人也这样吗?”
祁凰看着他粉嫩的唇瓣一开一合,回想起之前的触感,不由得想入非非。
看祁凰一副走神的模样,星言醋意又上来了:“你又在想谁呢!”
下一刻,未竟的话便被祁凰堵在了嘴里。
熟悉的清冽气息传来,星言明明生气,却仍是轻轻地回应着她的吻。
没一会儿,星言的四肢酸软了,任由祁凰将他拉倒在桌案上,用舌尖划过他的唇……
“啪!”一声脆响,书被重重合上。
他娘的,写得真恶心。
祁凰气得耳廓发红,嗖地起身,卷起书册指着南北的额头。
“我去魔界军营找你,分明就是讲和谈条件,哪来这许多不堪入目之事!”
此话一出,四下寂然。
连风都静止了。
原来她早就知道啊……
南北缓缓抬首,清墨般的桃花眼中,噙满温润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