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去吧!听到这句话,懒懒拄着腮的牧隽眉头一挑,勾起嘴角,腮边勾起细小的梨涡:“我若去了,你确定能逃脱前世的宿命?”
“为何不能?”女子身子急转,眼神锐利盯着牧隽:“众人都已偏离前世宿命,容陌和花篱命定的姻缘,玉曲的抽魂炼魔……”
“可你的心仍然在畏惧,”牧隽手指轻巧自己的脸颊:“畏惧花篱!”
“那不是我,是你!”女子眼神狠戾,努力想掩住那一丝狼狈,紧握的右手背在身后,隐隐颤抖。
“你确定是我么?”牧隽撩起眼帘淡淡望着她急怒的脸,眼波若深潭静渊。
“你……你早就知晓我的存在?”女子眉宇紧皱,脸上闪过惊异,抬手指着牧隽,身形微微后退,摇头极力想否定这一猜想:“不可能……不可能……我神魂早已凝婴,你才堪堪筑基中期,决然不可能知晓!难道……是云霄大君?”
“不,是你想象不到的早,”牧隽眼底闪过冷意:“郓城城门口,第一次遇见花篱时!”
“你果然……知晓,”女子下意识捂住嘴,圆睁着眼盯着牧隽:“不过短短两息,你都能察觉?”
“你定已知晓我识海的奇特,也常偷偷翻阅识海内的记忆球,”牧隽笑容缓缓染上眉梢:“不过你是不是也察觉,有些记忆球你怎么也阅读不了?”
“……”女子紧盯着牧隽,沉默不语。
“你可想知道那些记忆球里面记载什么吗?”牧隽眼眸流转,闪过奇异的光:“那是我的前世!你招魂于我,却没有问过我的意愿,没有问过我来自哪里。”牧隽朝她眨眨眼:“那是你永远想象不到的世界!你一直忌惮花篱,难抑心中的恐惧。如果我告诉你,我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呢?”
“不……不可能……”女子身形晃动,后退两步,竟跌坐在地,眼睛却死死盯着牧隽神色。
“那是格物高度发展的世界,重生、招魂、借尸还魂……各种奇异事件被定为乱神怪力,信与不信单凭个人爱好。”牧隽拄着脸颊的手,轻抚自己的眉梢:“见多不怪,从我在这个世界醒来的第一天起,我就时刻注意着你是否留下了后招,防止你有一天冲出来夺魂食魄。”
“……”女子面色渐渐苍白,紧盯着牧隽的眼略显慌乱的挪开。
“在从每次见到花篱时,心神总会升起一丝难以抑制的恐惧怯弱,那是来自灵魂的颤抖……”手指停在眉梢,牧隽微挑眉头:“直面畏惧,是我的人生信条之一,花篱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他乡遇故知而已!”牧隽静望着那张略显慌乱的脸:“更不会再见到慕华时,怨愤幽怨却又渴望靠近;面对玉曲时,隐喻的得意痛恨。那些情绪都是你的,而你已影响到我,就像你说的,你是元婴期的神魂,而我才筑基期。”
这句话仿若提醒了对面狼狈的女子,她眼睛微转,神色如雨后晴天,笑容冲破乌云般,让她眉眼都灿烂起来,前一刻的狼狈若潮汐退去,缓缓坐直身子,冷冷的盯着牧隽:“哼,看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嗯,我很有自知之明,”牧隽点点头:“所以碎月秘境归来之后,我去拜访了一个人!”
“哦?”女子沉思两息,记忆中没有特别的人,视线落在对面那张浅笑的脸:“我一直都跟着你,怎么会不知道?”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么?”牧隽朝她俏皮的眨眼:“魂殿藏暮大君,记得吗?”
“……”女子仿若雷击般,脖子僵硬微转,良久才听到自己的嘶哑破碎的声音:“藏暮?”
牧隽颔首,对女子的反应仿若早在意料之中般,摊开手掌心,一块玉简慢慢凸显,若容陌在此定会认出,这就是当初牧隽点完魂灯后,藏暮送给她的空白玉简。只是此时这块玉简表面,多了一道凸显的符文‘魂’,而它的背面还有一道凸显符文‘封’,牧隽轻抛向上空,双手捏诀,数道苍色法决飞入玉简中,一道白色光线照到女子身上,瞬间便不能动弹。
“你要如何处置我?”女子面如死灰,眼神灰败。
“轮回,”牧隽望着对面女子不可置信的惊喜,淡淡道:“或灰飞烟灭?”女子神色若凋败的花朵。
牧隽缓缓起身,一步步朝女子走去,立在她身前,细细打量她的容颜:“听说鬼界有十八层地狱,第十七层是无间地狱,可永生不死,也算长生,送你去可好?”衣袖一挥,女子身影慢慢淡去,茫茫空间都回荡着女子凄厉的‘不!’回音。
牧隽手握着玉简,神色淡淡,周围茫茫空间若地震般,碎裂成片,慢慢消散在虚空中。周围升起漫天星空,无数的记忆球按照不同色彩整齐排列,牧隽仰头缓步在识海中慢慢转圈,突又停下脚步,嘴角慢慢上扬,这一刻才觉得她是她自己!
盯着玉简,牧隽微微叹息,其实若原主不自行出来,她还真没有办法捉拿住。藏暮大君曾经非常严肃的警告牧隽,不要引起原主的警惕之心,否则以原主元婴神魂,扑杀牧隽的神魂是轻而易举之事。
看到原主时,牧隽努力压下自己的惊喜忐忑,幸运的是,她知道原主的心底防线最薄弱的地方在哪里:花篱!果不其然,原主被她的话扰乱心神,失了方寸,否则结局还真难两说。
想起那魂修少年的告诫:她早已不是牧隽,而你早已是你,这一世的因果还得受着,比如:牧家。牧隽举起玉简,神色认真:“前诺依然有效,我替你守护牧家平安度过四界战乱,还你一世因果。”至于花篱、前世宿命之类,抱歉,与我无关!
牧隽神识从识海中退出,入眼的是湛蓝的天空,她一跃而起,便见十寸高的玄白立在一丈远的地方,晃动着头顶的两片小叶,正与一丛火眠草聊得起劲。神识内敛,幽赤孤零零躺在中丹田,竟进入了休眠期,无忧就好。
日落云霞红,牧隽神识蔓延方圆,未寻到玉曲踪迹,双手捏诀一道剑信冲入云空,原来她还活着,那就各自珍重吧!牧隽朝玄白招招手,御气跃下悬崖,身体急坠,这种极限快感,前世就让她痴迷,而今生她可随时尽兴的玩。
脚轻点在半腰的一块凸石,身子一转,再次跃下,身后跟着玄白,在石岩上蹦来蹦去,轻松无比。入眼的崖底是一片茂盛的火眠草,牧隽轻巧的落在地上,差点踩上一丛火眠草。那火眠草抖着藤蔓,拔出根系,瞬间滚成一个红球,哆哆嗦嗦的找了个角落藏起来。
牧隽盯了两息,身子一跃跳到它身边,弯腰拍拍红球,吓得那红球缩得更紧。玄白凑过来学着牧隽,拍拍那团红球,伸出一条藤蔓轻触那红球,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在牧隽神识中一闪而过,快的来不及捕捉,便没了踪迹。
夜幕降临,崖底温度骤降,火眠草都缩成红球,滚到一起,散漫着暖暖的温度,牧隽瞧着那厚厚一层,真想在上面躺一躺,一定很舒服。不过现实是,火眠草很欢迎玄白,对牧隽敬而远之,望着玄白乐呵呵凑在那堆暖和的红球中,牧隽撇撇嘴,凝神打坐自我休憩。
半夜时分,牧隽睁开眼,敛息闪身到悬崖的阴影处,两息后,一条巨型蛇类从天降下来,堆在一起的火眠草,慌乱四处奔逃,牧隽暗想:若它们会发声的话,一定是尖利长啸。
牧隽凝神细瞧盘旋在谷口上方的庞然之物,越瞧越觉得眼熟,这分明就是前几日那条六阶火冥蛇王!这家伙怎么找到这儿来了?牧隽正疑惑间,从火冥蛇王背上跃下一道白影,衣袂飘飘,牧隽眼睛微眯:玉曲!这家伙竟成了她的灵宠,下手挺快的嘛。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儿。”头顶盘旋的庞然大物,瞬间缩小身形只到寸长,落在玉曲的手腕上,缠绕成手镯。
牧隽撇撇嘴,显出身形:“你怎么像块黏糖,走哪儿跟哪儿。”
玉曲一挥袖子,卷起数个躲在角落索索发抖的火眠草球,铺成在地上,一撩衣摆款款坐了上去,杏眼斜了一眼牧隽:“谁让这里就我俩呢。”说得很将就。
“那真是委屈你了。”牧隽扫了一眼玉曲衣摆下,正奋力往外挪的火眠草球,摸出一张席草垫子,盘膝坐下,望着玉曲惨白的脸色,嘴角干涸的血迹,笑容淡淡:“还有精力欺负几团草,伤势不若看起来那么重。”
“哼,”玉曲细细打量牧隽,沉吟良久:“你是不是就要出去了?”
“何处此言?”牧隽眼一眨,递给玉曲一个小玉瓶。
“我一直在想你进来的理由,”玉曲握住玉瓶,脸色微凝:“前几日分别时,你神息暗影重重,而此刻却清朗明润,神目间恬淡自在,定是破了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