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帮主是二人转呀,你坐坐我转转,哈哈。"景玉鸣哈哈大笑。
两人在嘻嘻哈哈中吃完中饭,本来准备中午睡会补补觉,昨天打的太累,今天胳膊和腿还在酸胀。
"谁是景玉鸣?校门口有家长找你,速去。"突然门卫岗保安跑到班级门口,朝着教室里喊着。
景玉鸣疑惑的看着保安,然后慢慢的伸起一只手,随后跟着保安到了校门口。远远的就看到王灿叔骑着摩托车停在那里,正在校门口急着等他。
"哎呀,三毛你可来了,抓紧请假,快跟我回去,景爷爷不行了。"王灿叔说着就发动摩托车,等着景玉鸣请假了出来上车直接赶回去。
"什。。。么,我爷爷。。。不行了,你。。。等我,我马上来。"
景玉鸣脑袋轰的响了一下,原地转了一圈整个人都没想着到底要干什么,眼含热泪一口气跑到教师办公楼,然后就去请假。
出了门,坐上王灿摩托车马上奔向家的方向,路上两个人没有语言交流,景玉鸣只盼着尽快能赶到家里,再见一眼爷爷。明明昨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一路上都没想明白。
终于摩托车来到村口,家里门口有人驻足,家里已经有隔壁家和王灿一家四个人,景建国他们还在回家路上。
景玉鸣还没到家门口就跳下摩托车,跌跌撞撞边跑边大喊着爷爷,进门看到奶奶在床边守着,看到景玉鸣回来立马又开始哭起来。
景玉鸣来到床边,跪在地上握住爷爷的手不停喊着爷爷,喊的时候还能听到爷爷用尽力气微弱的回答着他。
原来,昨天下午送走景玉鸣,景爷爷就一直坐在村头石板上看着景玉鸣走的那条路,直到很晚在王灿叔的提醒下才回家。
景爷爷回家后又提着篮子去菜园子摘菜,这次摘了好多菜提回家,用压水井慢慢把水缸加满水,顺便还把家里的木柴从门口抱了几次到柴房。
天快黑的时候,景爷爷一个人又到村另外一头看着后山,这一次他看了很久,直到景奶奶喊他吃饭,他还在不停回头看着后山。
昨晚睡前他把所有的钱都给到景奶奶,然后叮嘱她以后做饭别放盐太多,其实每顿吃的都好咸,结果还迎来景奶奶一顿唠叨。
今天早上太阳当空照,景奶奶发现一向起来很早的景爷爷还没起床,就埋怨一通,喊他起床,没有回应。
她就起身对着景爷爷喊了两声,还是没回应,但是嘴巴张着有出气。景奶奶才慌神,鞋子都没穿,小脚也快跑起来拍着隔壁的门。
隔壁两人也慌忙急火的跑过来,看景爷爷怎么喊都没回应,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不过还有出气,急忙去喊李药过来。李药看了看,叹口气,对景奶奶说准备办后事吧,然后摇摇头离开了景家。
王灿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去接镇中景玉鸣回家,又打电话给景建国让他们抓紧忙回来。
景玉鸣仔细端详着爷爷,看着他穿的还是那件舍不得扔,洗着都褪色的青布衫,肩膀和背上各有一个补丁,裤子也是一套,已经有三个补丁,床下是拉底布鞋,一生朴素无华,靠双手养育了七个儿女。
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岁月里,他没有动摇卖女儿的心思,哪怕后来奶奶那边的三个女儿对他不咋样,他也没有任何怨言。
他就像头老黄牛,只干着苦活累活,却从不喊一声苦和累,用不高大的身躯扛过一浪又一浪的社会动荡,最终将子女都养育长大成人。
景玉鸣从小就是跟在爷爷身边,所以对他感情特别深,从没想过爷爷的离开,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虽说前两天回来王灿叔给他说过爷爷的反常行为,但是没想到那一天会来的这样快。
景爷爷是景玉鸣眼里的山,心中的高山,曾经他认为爷爷无所不能,可没想到有一天这个大山也会离他而去。
他握着爷爷的手,景玉鸣哭的眼泪都干了,自从他爸妈出去打工后,景玉鸣就再也没有哭过,这是他哭的最伤心的一次。
中途王大锤和姑妈来看过一趟,那时候人还没断气,就又回去了,这可是她亲爸,景玉鸣也不知道这个哈巴姑妈到底有没有心,可能很早就被狗吃了。
后来景玉鸣才知道,这个哈巴姑妈在生他们两个老的气,也在生景玉鸣的气。景玉鸣经常针对王思文和王筱兄弟,弄的王思文都害怕他,没办法投奔他幺姑,初中就转校到繁城读书去了。
这也是为啥景玉鸣再也没看到王思文,还以为出国了,原来去繁城抱大腿去了。
直到快晚上,景建国夫妻才赶回来,还没到家门口他就开始哭着喊着,但是景爷爷再也回应不了。
其实,人在活着的时候多看看和陪陪亲人,比快死了再来哭啊,烧纸呀,祭奠呀,强多了。那些都是惺惺作态,说是烧给阴间的亲人,其实是让自已内心的不安得到释放。
可惜,哥姐还没赶回来,看这个架势,今天肯定回不来,估计得爷爷正式离开了,他们才会请假回家。
景建国回来后就开始张罗后事,自家院子已经烧柴开始熬制沥青,准备淋棺木,这样据说可以永葆万年不腐朽。
午夜时分,吊着一口气的景爷爷终究还是永远离开了他,景玉鸣哭的直接晕过去,下午喊着爷爷还能哼一声互动,到晚上就已经没有任何回应。
当晚上大人们都在打麻将抽烟熬夜的时候,景玉鸣一直跪在爷爷的床头,握住他的手,陪着他走向生命的尽头。
也许是他太疼爱最小的孙子,不舍得他一直跪着,不舍得抵抗这夜晚的寒气,在随着景玉鸣轻喊出爷爷那一刻,他使劲力气流下在人间最后一滴泪水,似在回应着景玉鸣。
最舍不得就是离开他,最不放心的也是他,最让他牵挂的还是他。
醒来后的景玉鸣彻底无眠,自已在灵堂前披麻戴孝跪地烧纸一晚上,脑袋里一直在回忆和爷爷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爷爷这一生从来没有骂过景玉鸣,总是笑着和他聊天,护着他。对他的关怀虽说没有言语表达,但是却无处不在,从他离开人世这一刻起,景玉鸣再也没感受到被关爱的滋味。
斯人已长去,阴阳两相隔,从此世间无人再喊:三毛,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