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这山村就像一把绿色竖琴,处处跳响着生命交响乐的旋律,到处充斥着婉转的鸟鸣,馨香的油菜花,翩翩的飞蝶,草地上的蒲公英,水塘边跳跃的青蛙,这就是丛林农村生活。
景玉鸣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米面,收获的季节也还没来到,最近每日回到家都看到爷爷奶奶为了那一日三餐愁眉苦脸,他虽说一直在想办法补贴家用,但是白天还要上学,时间和能力皆有限。
这日放学回到家,景玉鸣看到有汽水馍吃,开心的很,以为爷爷在隔壁谁家借到了面粉。只有等坐下来拿起来吃进嘴巴里才发现口味不一样,爷爷奶奶一口一口安静的吃着。景玉鸣看到放在一边还没洗的和面盆,才知道白天他们就已经在用仅有的面粉拌给猪吃的粗糠一起做面疙瘩应付着吃。
景玉鸣也没办法,还是硬着头皮陪着吃这些面糠,而且一连吃了好几天。他心里盘算着周六周日要去挣点买米面的钱,毕竟天天这么吃,有点胃难受。
周六一大早,景玉鸣就拿着蛇皮袋和小耙子向水库方向走去。看到有好多大人头戴电灯已经在田埂丛林间搜索,袋里提着黢黑红油油的几十条蜈蚣。这就是景玉鸣今天起床出发早的原因,上山抓蜈蚣。
蜈蚣喜阴,爱聚集在潮湿的地方,所以夏日半夜下露水的时候它们就出洞觅食,很容易就能捡到。这些大人是夜晚出门捡蜈蚣,所以配备了头灯。景玉鸣晚上出门有点害怕,所以还是赶早才出发,趁着太阳没晒干水分前去捡捡看。
很快他就来到了水库一边,景玉鸣问走过的路人水库边上这座山的蜈蚣多不多。获得答复是,估计都被人捡没了,距离村太近,所以来搜山的人多,反正他昨晚上在这一带没怎么捡到。
他打开袋子给景玉鸣看了看,忙了一晚上就那么十几条,着实有点少,然后摇摇头回家补觉去。看来景玉鸣今天要想多逮几条需要向深山行或者水库对面的山上,于是就起步沿着水库边向里面走去。
走到水库大概一半的地方,突然他看到水库下面有一艘木船,景玉鸣高兴坏了,心想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么,给了他不用去深山只用去对面山的机会,节省了很多时间,天助我也。
在景玉鸣走向船的时候,邻村来捡蜈蚣的一个大人快他一步登上了船。景玉鸣来到船边说也想搭这艘船去水库对面山捡蜈蚣。于是两人就都上船,向水库中间划过去,景玉鸣其实不会划船,就跟着撑木桨,两人就这样划向了水库中间。
途中两人聊天才知道,那人叫艾老五,隔壁村民,家里有四个孩子要养,老婆现在怀着老五,每天在家等他挣钱养家。男人很惆怅,山村里的钱难挣,每年都在忙忙碌碌,却每年只够吃吃喝喝,没有积余。曾也想过出去打工,但是家里这么多口人,老弱小搭配均衡,让他根本离不开身。
景玉鸣现在正在经历这种感受,村里人每天都围着这山忙里忙外,没有偷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风雨无阻的满勤。可就是这种劳动强度也只能勉强解决家庭温饱问题。遇到他家这样,大人出去打工,只留爷孙在老家守家的,孩子们连最基本的温饱都难以解决。
农村或许真的需要改变,不然会被社会所淘汰,会被外界所遗忘。每年出山的人有很多,但能把在外面学的知识和手艺为这片土地带来改变的没有。所以在这村里,家长们对读书都很重视,很想孩子靠知识能改变自已命运,但是没人想过让孩子改变村的命运。
"小家伙,你这么小为什么也出来捡蜈蚣,大人怎么不跟着出门?"这是艾老五最大的疑惑,其实也是景玉鸣内心的痛。
景玉鸣缓缓向艾老五说着家里概况,哥姐都在曾市读高中,读书以来一直是班级前三名。造成家里花费开销增大,所以他们才选择出山打工。
目前就爷爷奶奶和他守家,他们年龄太大,简单的家务可以慢慢做,但体力活是无法帮忙的,只能由他来做,并额外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补贴家用。
说到这里,景玉鸣也哽咽了,他父母出山已经好几个月,这么久没有让人捎信问问他在家怎么样,也没有给过生活费,可能觉得家里有老人在,全然已经忘记有他的存在。
望着远处的山林景玉鸣诉说着这些心中事,像是找到倾诉对象一般,把这些年的委屈和不公都说出来。
以前哪怕父母在家,也没过多关注他,爸爸天天在外应酬,早出晚归,从景玉鸣有记忆开始妈妈就在麻将桌上,哥姐可以以读书为由在家什么都不做,家务活和外场跑腿都是他包了,要不是有爷爷奶奶陪伴,他都觉得自已也是丛林里捡回来。
小船慢慢的飘向了深处,景玉鸣穿的布鞋顿感脚底冰凉,夏天早上的水还是有点凉意,艾老五因为穿的是靴子还没有这种感觉。
景玉鸣低头一看,惊呼一声"艾叔,不好了,船体好像是破的,你看船板慢慢有水浸出来了。"景玉鸣急忙说着。
"不好,孩子,我们快跳船游回岸边,快!"艾老五边说就拉着景玉鸣跳进水库向岸边游去。
景玉鸣没有任何犹豫,扎进水库后开始猛游,生死时刻创造了生死时速,虽说凉水让肌肉紧绷,但是全身没有丝毫放松,两人快速游向岸边。
眼看就快到岸边,景玉鸣屏牢这口气,快速潜泳到岸边,刚爬到水泥边上准备平复呼吸,耳边就听到扑水声和救命声。
景玉鸣赶紧向两边看去寻找艾老五的身影,但是并没有看到。回头一望,就看到这一生他都无法抹去的画面,艾老五还在水库里,比他们在水中松手的位置还要更靠近水库中间。
此时艾老五手里比刚入水的时候多了一个小钉耙,他的脑袋已经快被水淹没,身体明显上浮的幅度小了很多,只剩下耙子在空中不停挥舞着,间歇性喊出"救命,救我~"后就慢慢沉下去。
"来人呀,救命啊,有人掉水库了。"景玉鸣吓坏了,边哭边扯着嗓子大声喊,朝着村子方向狂跑,鞋子都跑掉了,只求能有一个好心人听到一声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