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时的她早已经没了挣扎的机会，生死关头，她不能成为拖累。
只是，顾星雾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再睁开眼时，他们居然已经离开了京城。
更准确地说，是他们竟然出了秘境。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儿?”
顾星雾不无茫然地盯着虞景闵看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没能搞明白他们仓皇出逃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虞景闵只顾着夺路狂奔，而一心不愿成为负累的顾星雾则是满脑子想着要卜算一二。
哪怕，她如今依旧是些半吊子的水平，可如此危急时刻，但凡能有什么稳定人心的由头，总也是好的。
顾星雾为了让自已沉静下来，不自觉闭上了眼睛。
可再睁开眼，跟前的一切却全然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事实上，虞景闵也是一样的。
“有人不希望我们继续吧。”
倏然听着顾星雾的追问，虞景闵淡笑一声，不以为意的轻声道。
比起顾星雾，他显然淡定得多。
“你不是常说那里乌烟瘴气的，恨不能立刻离开吗?如今心愿达成，怎么还一直皱着眉头?”
虞景闵不光不在意，甚至还能与她说笑。
顾星雾总觉得此时的虞景闵有些不同寻常，像是刻意不希望自已追问太多。
“可问题是，我们应该还没有通关啊。”
顾星雾虽是从来都没有问过此番的任务目标，可凭着她几次亲身经历，总觉得那九厄当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这样轻易放过他们才对。
当然不是轻易放弃，而是被迫迂回。
“不知道，往后再看吧。”
虞景闵淡淡应着，捏在手里的当票被他藏了个严严实实，也亏的顾星雾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看，瞧着他这副模样，只怕也不希望让自已知道吧。
顾星雾心中暗自思忖着，见一时商议不出什么结果来，她也只好先行作罢。
而虞景闵瞥见上头那明晃晃的
“福祸”
二字时，却也不自觉心底一颤。
“我送你回去吧。”
虞景闵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才与顾星雾说话。
顾星雾不曾拒绝，却也从没有应声。
她任由虞景闵先一步走在自已的前头，借着夜色做挡，好几次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背影瞧。
事实上，虞景闵这副模样顾星雾此前已经见过不少。
可此时再看，顾星雾依旧觉得，纵然有此前那些过往做底,自已仍然看不透这位虞大人。
他们两个名义上是合作不假，可打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
虞景闵手里掌握着的东西，只怕是顾星雾穷其一生都不可能探知的消息。
一路上，顾星雾被满脑子的意外和恍惚包裹着，甚至都不曾仔细看路。
哪怕走在前头的虞景闵已经不自觉停下了脚步，她却依然毫无察觉。
“你去哪儿?”
清冷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顾星雾被人强行拽了一把。
力道算不得太大，可到底是不在顾星雾的预料之中，以至于她不由得一个翅趄，整个人下意识就往他怀里倒。
虞景闵有些发怔。
注意到顾星雾兀自失神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担心过自已此前那无所谓的态度，反而会引起顾星雾更多的警觉。
事实上，她的确已经怀孕了吧。
从那副恍惚的神态里，任谁都能看得出她眼睛里的不安，可偏偏在冷不丁和虞景闵对视的时候，她总能淡然收拾起所有的情绪，兀自镇定得从他身边抽离上去。
“多谢虞大人。”
顶着虞景闵关切的神色，顾星雾淡然处之一般稳住了身形,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而后甚至还煞有介事地向他俯身行了一礼。
这可是从前绝不可能有的事情。
不说虞景闵，哪怕是后来径直离开，敲开门，对上顾母既惊又喜的眸子，再被人不由分说径直拉到一旁，伴随着那砰的关门声，彻底隔绝了外头一切之后，顾星雾倏然回过味来，也总是不自觉感到茫然。
她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怎么就会突然脑筋不清楚，行了这么个礼?顾星雾，你一定是脑子有病。
后知后觉的某人恨不能将自已怒骂个千百回，但显然，如今无论她怎么做，都不可能回到先前，好让虞景闵彻底忘记他曾经见到过的画面。
拒绝了顾母即刻给她安排夜宵的提议，顾星雾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自已关了起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兀自想出了好些由头。
“要不，下次遇上了，就说她是一下子被丢出秘境，脑子过热，神经质了?”
“再不然，就说那个时候的顾星雾，根本就不知道自已在做什么好了。”
可惜的是，没有一个让她满意。
殊不知，此时的虞景闵虽心底有疑，可到底是没有太多的精神来应对。
比起此刻顾星雾的异样，他更担心的是另外一群人。
眼见着顾星雾安然回家，他也算是圆满完成了顾母的嘱托,虞景闵便再不逗留，忙不迭就回了镇魔卫。
“让曹子轩立刻来见我。”
进门的那一刻，不容置喙的命令已然下达。
倏然听到这一声，值守的人只觉心底一凛，不过瞬息的功夫，便即刻应声离开。
半炷香不到的功夫，人已经站在了虞景闵跟前。
可显然，来人还有些迷离，一时间并不能理解，虞景闵如此心急非要把他叫来的目的。
“大人，您叫我来……没等曹子轩一本正经问出心中的疑惑，虞景闵兀自摆了摆手，示意他落座。
曹子轩不由一怔，他能坐吗?诚然，一直以来，他都是虞景闵最为得力的下属，可他们一个是镇魔卫副指挥使，另一个是他麾下的亲兵，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不该并肩而立才是。
虞景闵只瞥了他一眼，曹子轩心底一沉，等回过神来时，人已经木然坐下。
但所有的恍惚和迟疑，都在听见他斩钉截铁的吩咐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立刻停止对九厄当铺的调查，要快。”
“可是……”
虞景闵一字一顿说的坚决，可曹子轩却是一头雾水，多年来，镇魔卫接到过多少起跟那九厄当铺相关的案子，甚至于连虞大人都不得不亲身历险，为的不就是个真相嘛，怎么能……哪怕曹子轩支支吾吾地只开了个头，虞景闵也并非不懂他后头诸多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不必再继续了。”
依旧是这不容质疑的一句，事实上，曹子轩很清楚，在虞景闵第一次提出要他到底为止的时候，就已经是最终决断，不可动摇。
但他依旧是不死心，既不应声，也不反驳，像极了不久前听虞景闵淡淡地说往后再说时的顾星雾。
四目相对了好一阵子，终究还是虞景闵先一步败下阵来，“表面功夫已经足够了。”
听着他不无叹息的一句，曹子轩不由大骇。
要知道，虞副指挥使可是从来奉行一旦探查，就必须要追根究底，斩草务必除根的主，但现如今却是冷不丁丢下这么一句，如何能让他不意外。
“难道……”
几乎是在转瞬之间，曹子轩心底里暗暗有了盘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