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他都必须要亲自去验证过才好。
显然，那不适合让顾星雾跟着。
“小心点。”
顾星雾柔声叮嘱时，虞景闵已掠过了她，可骤然听到声响,终究还是不自觉停了下来，回眸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纵然如此，顾星雾却始终坚信，他已经听见了，也记到了心里去。
虞景闵此番游走，用的还是前来投奔生活的由头。
以想要租一个小院落为名名，他穿行在街头巷尾，冷不防跟身边的人打听一二。
既问生计，也问前途。
令他欣喜的是，这城中的百姓倒是淳朴，从来都没有因为他是个外来客而有所隐瞒。
正相反，他们还会热情地欢迎他长住于此。
“小兄弟，咱们这儿旁的不敢说，但过日子绝对是舒心自在的。”
“这世间纵有诸多纷扰，可只要你一心向道，却总也能坚定不移。”
听着一旁众人不无笃定的说辞，虞景闵面上满是惊喜。
他下意识的反应自是让一众百姓欢喜地很，显然，这是听进去了。
“我初来此地，委实还有许多不知情的，往后还要仰赖大家伙多多照拂。”
虞景闵也没让他们失望，即刻拱手行礼先一步谢过。
将他围了个严严实实的百姓们当即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有人想给虞景闵找地方，有人试图帮他介绍姻缘，一时好不忙碌。
虞景闵到底是做惯了那一应与人打交道的事，处理起来游刃有余。
等再回到客栈，他已然选好了驻地，只等着明日天一亮就带着顾星雾即刻搬过去。
如此效率显然不在顾星雾的预料之内，以至于骤然听闻，她不由得心底一滞，面露惊疑。
“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星雾大抵是被吓到了，一时间甚至顾不得告诉他自已方才的意外发现。
“百姓介绍的，我去看过了，位置不错。”
虞景闵淡淡应道，径直隐去了其他更多的消息。
“那挺好的，总好过长期住在客栈。”
顾星雾暗一思忖，心底有了盘算。
若然不是虞景闵动作太快，顾星雾大抵也会找机会将此事提上日程，可如今看来，她显然是再没机会了。
“对了，我刚刚卜了一卦。”
两人对视一眼，兀自沉静了好一会儿，顾星雾这才想起来被自已遗忘的事情。
虞景闵没有贸然应声，只等着她继续。
顾星雾深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迟疑着道，“其实我有点不确定，这结果究竟是好是坏。”
“但说无妨。”
瞧着顾星雾那一副胆怯模样，虞景闵总算开口，给了她一记定心丸。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吗?自从开始敬拜山神，我识海里便多了一抹黑。”
虞景闵颔首，“有印象。”
“如今，它愈发深邃了，带着点诡异的红。”
顾星雾压低了声音，似是怕极了隔墙有耳。
虞景闵将顾星雾这些小心翼翼的动作全看在眼里，却也并不出声打断，他总觉得这人大抵是还藏着些什么没说。
诚然如是。
顾星雾既已开口，说是有两个消息，自然不可能只说这一个。
见虞景闵神色无异，似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一结果，顾星雾这才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忙不迭补上了另一发现。
“你不在的时候，我试着卜算了一次。”
这话，其实顾星雾此前就已经说过了，可大抵是因为过分紧张，以至于又不自觉重复了一遍。
单是虞景闵状若不经意地扫过一眼，就能瞧见她眼底无法掩藏的不安，那一刻，虞大人总算又一次坚定的相信，换个地方，隐入喧闹的城市，才是对顾星雾而言最好的选择。
她当真是被自已连累得不轻。
脑子里倏然闪过这个念头时，虞景闵到底也是不由得为顾星雾而心疼。
殊不知，顾星雾所有的胆颤都源自于她无意间卜算出来的结果，委实和虞景闵的担忧大相径庭。
“许是我学艺不精，结果显示或与皇室相关。”
说这话时，顾星雾依旧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她甚至不敢直视虞景闵的眼睛。
的确，这是顾星雾第三次进入九厄当铺。
此前她也经受了不小的考验，可直到如今，顾星雾都未必有机会能搞清楚这一切和是真实世界里的牵连。
哪怕，她知道那么多人，之所以会毫不犹豫的踏进其中，为的不过是给自已争取更多活着的可能，可到底也不曾料想过旁的可能。
奈何，在她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虞景闵冷不丁抬眸看她。
动作略显突兀，神色也颇为凌厉。
总之，虞景闵如今的一切反应都不在顾星雾的预设之中。
先前她就已经设想过许多次，顾星雾以为虞景闵会恍惚，会不安，甚至会胆寒。
但偏偏，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虞景闵只是突然毫无预兆地看向自已，眼神有些凝重。
越是这般超出了预料的答案，便越是让顾星雾不知所措。
“这事情，好像已经不在我们可以轻易掌控的范围内了……”
被虞景闵盯着，顾星雾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好不容易能磕磕绊绊地说出这完整的一句。
事实上，这也是自从她卜算出这一结果后，心底里最大的不安。
哪怕虞景闵乃是镇魔卫副指挥使，可现如今他也不过是跟自已一样，一个仓皇逃离了疫症的普通人。
想要得见这个世界里的天颜，谈何容易。
可若然见不到……顾星雾不敢再往下想。
她从来都没有设想过，会没有办法离开。
哪怕，这一结果该是她踏入九厄当铺的那一刻，就必须要仔细思量的事。
是她对虞景闵过分信任了吗?亦或者是此前几次历险，他们总能安然抽身，以至于给了她一些或许并不那么有价值的虚妄认知?不过刹那的功夫里，顾星雾便兀自找了许多个由头，但到底是没有办法全无保留的说给虞景闵知道。
因为，她如今甚至不知道虞景闵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在外头，有发现什么吗?”
顾星雾等了许久，也不见虞景闵应声，她便也只能强自稳住心神，试探着问道。
虞景闵移开了眼，再没看她。
那一刻，顾星雾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不久前，顾星雾最为害怕的，便是有人发现了虞景闵的异样，且以此为由来威胁他们。
但当虞景闵又一次主动提出要亲自前去探查的时候，顾星雾却没有及时制止，以至于好容易把人盼回来了，四目相对之间无处不是胆寒。
无可否认，这一刻，顾星雾是后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