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虞景闵还想要再争辩一二,奈何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已经被人毫不客气的打断。
“可个屁,还不赶紧帮着收拾一下,你姐过两天就得跟去顾小姐身边生活。”
又是全无预兆的一出,倏然而至,让虞景闵分明没有招架的能力。
“非得要去吗?”
他迟疑片刻,终究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顿了顿,更是追问了声,“那地方有些偏,万一出了什么事……”
后面的话,虞景闵再没说下去。
不是他不敢,而是有人不给他机会。
“混小子,不肯帮忙就赶紧滚蛋,少在我面前碍眼!”
伴随着一声没好气的呵斥,虞景闵被不偏不倚落在身上的鞋子拍了个板板正正,即刻就愣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应声。
事实上,不是虞景闵没有机会躲,凭着他矫健的姿态,不可能躲不开。
实在是经历过此前种种的教训,他下意识选择了迎头赶上。
若是逃避推诿,就越是可能遭遇比眼下厉害数倍不止的惩罚。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虞景闵到底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跟自已过不去。
更何况,她若是不能好好活着,又该如何觉察顾星雾可能遇见的危险。
虽说他尚不曾回复陈若雯,可在这关键的一环上,他们的决定无疑是不可相左的。
“教训一下就成了,外头如今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咱们虞家呢,莫要让人再看了笑话。”
站出来打圆场的,依旧是虞景闵如今名义上的娘。
远远望去,她眼底泛红,大抵也是刚哭过一场,但总该是压抑着的,至少单就声音上来论,虞景闵倒是听不出有什么异样。
至多不过舍不得而已,他想。
然而,虞景闵想错了。
虞家上下,除却虞景闵之外,所有人都将顾星雾的选择当成了天赐的恩德。
莫敢不从。
更遑论耽搁分毫。
虞母之所以出声催促,既是怕耽误了时辰,来不及收拾行李,也怕今日他们父子俩说的那些话若是不小心传扬了出去,反倒是落人口实。
归根究底,只有那一句怕被人笑话才是真的。
而彼时的虞景闵显然不懂。
一切既已尘埃落定,虞景闵自是心有忧虑,却也不过徒劳他原以为,自已至少能有机会借着送姐姐的由头去顾星雾那儿检视一番,那丫头自选出了这村里唯—一个有仙缘的人,便决意回到自已的旧居,不肯再轻易与旁人有什么牵扯。
村长等人拗不过,便也只好由着她去。
顾星雾终究还是多留了一晚,村长说什么都要派人仔细收拾一下她从前那个没人在意的小草房,她没有拒绝。
可虞景闵到底也没能有机会近前观瞻,不光是他,其余众人也没办法。
顾星雾兀自立在门前,淡然扫视眼前众人,不以为意地淡声道,“诸位若是没什么旁的事,便都回了吧,近日有些乏,我想早些歇着了。”
说罢,顾星雾便径直回转,半点没有将一旁还伸长了脖子有所期盼的众人放在眼里。
顾星雾这般干脆利落的行径,的确与她从前的举止有大不同。
可若是往深里想,倒也不难察觉出其中那点耐人寻味的缘由。
毕竟,最初的顾星雾跟一应外来者并无任何不同,无论是胆战心惊也好,小心谨慎也罢,她不过是为了能让自已好好活下去而已。
可偏生她许多次的小心谨慎和善良,却不过只换来了其他人毫无缘由的猜忌和鄙夷,甚至是死亡威胁。
现如今,她好不容易能改换个身份重头再来,自然是不会再将旁人放在眼中。
左右都不过是为了自保。
这是虞景闵亲眼瞧见顾星雾的一应变化后,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事实上,他也是这般劝慰自已的,甚至还想着,但凡能找到机会,还得跟陈若雯好好说一说,也好叫她不至于始终都提着一口气,惴惴不安。
虞家二姐成了随伺在顾星雾身边的唯一。
此前,虞家父母甚至还动过心思,想着要借这般由头,好成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幸事。
可风风火火把人送了过去,却不成想,自那一日起,便再没有得见的机会。
不光是那人出不来,他们也过不去。
自从选了身负仙缘的虞家姑娘,顾星雾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然而外间的事她却到底是一件都没有落下。
才经历过一番不知名的血洗,一应渡厄者们自然变得小心谨慎许多,让他们庆幸的是,只要不主动与顾星雾为难,日子倒也还算过得去。
只可惜,这样的太平并没有能持续多久。
虽说有人及时反应过来,意识到守规矩才是能让他们所有人安然活到最后的根本方针,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庆幸从前曾得蒙顾星雾搭救过,就无奈地被迫接受另外一个现实。
他们躲不开。
哪怕,明明知道该谨守着本分,不该踏错一步,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冷不丁陷入了下一个噩梦循环。
稍不注意,就一脚踏进了新的危机里。
那感觉就像是每天一睁眼就像是被围困在一个四面八方都是危险的麻烦里,行差踏错只需要一瞬的功夫,以至于他们不得不每时每刻都保有高度警惕。
但偏偏,这样的精神消耗是他们当中任何人都承受不起的。
每一刻都不得不提心吊胆的生存,否则便是无可避免的死亡。
接连见证了好些人因心神恍惚而最终殒命的现状后,一应渡厄者们便惴惴不安起来,有人生出了些不一样的念想,索性就学着其他村民们一道,想要求顾星雾的庇护。
只可惜,好容易聚集了三五人,虔诚地赶去求助,得到的却是顾星雾干脆利落的拒绝。
“不好意思,师尊说她无能为力,诸位还是请回吧。”
顾星雾自已并未出面,可经由唯一跟在她身边的虞姑娘转达,其意义也是一样的。
事实上,这些天来,顾星雾虽足不出户,可跑来求庇护的,找指引的,却分明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