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将她当做可以破开眼前这荒诞局势的突破口,亦或者是什么全无证据的狐媚子,都不过是这些可怜人面对眼前这不容挣扎的秘境时的一点小小慰藉而已。
正也是凭着这股不知道承袭自何人的愤怒,才能让这些人难得找到一个可以彼此坚持,相互扶持的理由。
那一刻,顾星雾到底是有些欣慰的。
至少,他们短暂的感受到了所谓团结的力量。
哪怕,这些人分明是将长矛对准了自已。
但,顾星雾不悔。
她唯一遗憾的是,再不能有机会跟在陈若雯身边好好学习卜算之术。
“对不起,我想我该走了。”
这是顾星雾留给陈若雯的最后一句,言罢,她也不管对方作何反应,便头也不回得离开了。
那一瞬,陈若雯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诚然,连她自已都没想到,危急关头她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但护得顾星雾安好,却是她从来都不曾后悔过的决定。
她原以为,顾星雾只是回了自已的小破屋,可次日一早急匆匆赶去寻人,才发现一切并不是那么简单。
顾星雾走了,她径直出了村,再无踪影。
按说他们这些渡厄者更像是突然的闯入者,本该是可有可无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村长却是突然找上门来,陈若雯被问了几句。
而后不久,昨晚上聚众跑来她家闹事的人便被一并收拾了。
“怎么会这样?”
陈若雯恍惚着瞧着眼前种种,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
虞景闵得知消息,也是一头雾水。
而趁着夜色离开的顾星雾,原以为摆在自已跟前的,无非是死路一条,但不成想,七拐八绕地折腾了一圈,眼前却赫然立着一座富丽堂皇的院子。
她迟疑片刻,终究还是鼓足勇气踏了进去。
不为别的,不过是想要在彻底宣告失败之前再垂死挣扎一下。
毕竟,顾星雾是真的不想就那么轻易的死掉。
她离开时的确坚定不移,但骨子里总也盼着能勉力撑到虞景闵察觉不对飞身来救。
更何况,她现在好像已经完全没了退路!既无退路,那便坚持到底。
顾星雾显然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已回村的,不说那些个虎视眈眈的渡厄者,单就是可能给陈若雯与虞景闵带来的麻烦,都远在顾星雾的预设之外。
哪怕是为了他们,她也绝不可能回头。
只是,顾星雾没想到的是,当她在眼前这个金碧辉煌的院子前站定,尚在踌躇着,还没来得及有机会追问出声,只是不经意间扫见院子里的一行人时,四目相对之间,便从他们的眼神里读出了仓皇无措的惊吓意来。
没等顾星雾有机会多想,众人便即刻做鸟兽般四散开去。
“呃……”
顾星雾恍惚了好一阵子,才总算让自已从眼前这般无措的模样中抽离出来。
好容易稳住心神,她甚至还下意识低头审视了自已好一会儿,再三确认不是她趁夜离开时,身上乃至于周身都沾染了血色,才让这些人惊慌失措的逃窜开去。
“跟我走。”
没等顾星雾有机会理清到底发生了什么,院子里却是突然冲出来一个着奇装异服的女子。
伴随着那不容置喙的一句,顾星雾挣脱不得,只得被迫跟着她往里走。
她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进了院子,甚至全然不知自已下一秒会遭遇什么。
那一刻,顾星雾始终都是悬着一颗心的。
她当然清楚如今的自已孤立无援,该是要仔细审视周围,最好是不放过任何一点细枝末节才好。
但事实却是,在对方不由分说的安排之下,顾星雾全部的身心都只顾着尽可能从她手掌中挣脱出来,至于旁的,根本就无暇顾及。
就在她被闷头拽进院子的刹那,在顾星雾此前并未曾注意到的地方,前一秒四散开去的众人,也都正兀自伸长了脖子张望。
和如今全然混乱的顾星雾一样,他们的眼睛里也满是愕然,想来也是未能理清眼前种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顾星雾实在跟他们在祠堂里供奉着的那位太像了。
那是几乎同一时间每个人心底里藏不住的念头。
彼时的顾星雾并不知道,但所幸的是,她很快就懂了。
那个身着异服的女人,将顾星雾拽进了祠堂里,而后当着她的面,郑重其事的敬拜仙家。
一开始,顾星雾觉得莫名其妙。
可等她顺着那个人虔诚的视线望过去的时候,却是也不自觉愣住。
不为别的,只因此时落在神龛之上的人,倒是跟她有七八分相像。
“不是吧……”
顾星雾不自觉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环视周围。
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该不会是前脚才刚逃出生天,后脚就重又将自已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吧?顾星雾不敢想。
她恨不能即刻再见到其他人,不,是别的神。
若然还有包括陈若雯,或者虞景闵,甚至是其他任何渡厄者形象的神佛都好,只要是能让顾星雾坚定地相信,眼前这一切不过是被九厄当铺甄选着安排出来的全新考验就行。
但遗憾的是,顾星雾没这个福分。
从始至终,她都只见到了这个跟自已一般无二的佛像。
而不由分说引着她入内的人,从始至终也没有多说什么,兀自虔诚地祭拜完,也就径直离开了,徒留下顾星雾一个人暗自神伤。
她委实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她前脚才刚躲开渡厄者的追杀,后脚就遇上这么一个莫名的地界?周遭这些人,要么视她如洪水猛兽,敬而远之;要么就是些莫名其妙,全无逻辑可追击的疯狂行径。
直到浑浑噩噩之间,再一次站在这富丽堂皇的院子外围时,顾星雾仍未能想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起初,她将旁人的那点惊慌失措,当做是她这个神佛临世的不安,但偏偏在对上那全无预兆的虔诚时,顾星雾又兀自恍惚了。
及至如今,她虽依旧摸不着头脑,但终究还是不敢轻易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