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还落了不少的伤。
可无论顾星雾如何据理力争,彭家就是不理会。
顾星雾被推搡着丢出彭府,气不过便去寻了虞景闵报案,被他亲自护送着去找铃姑娘,却不想她腹中孩子竟成了死婴。
顾星雾与虞景闵赶到的时候,铃姑娘正虚弱地歪在一旁,身下的血污大抵是才清理过的,两人骤然推门而入,空气中分明还浮着些血腥味。
而被引产的孩子被随意丢在一旁,根本无人看顾。
“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星雾眉头紧蹙,神色慌乱地冲上前,伏在铃姑娘的榻前,低声问,“我不过一日没来,你这丫头怎得成了这样?”
她小心翼翼地审视着眼前人,眼底眉梢全是心疼与不安。
可偏生铃姑娘却不以为意,甚至还强撑着想要坐起来。
顾星雾见状,只能暂且先收敛心神,忙不迭上前帮扶着。
好容易等安顿好了人,却也着实坐立难安。
往前一步是神色惨淡的铃姑娘,退后一步却是早已经没了声息的死婴,顾星雾一时间着实有些不知道自已该往哪儿站。
“顾小姐,玉连环要回来了吗?”
铃姑娘攒足了些力气,才总算问了一句。
话音落下,顾星雾本就不安的神色歘地一下变得愈发难看,她迟疑着望了一眼始终留在门前不曾走近的虞景闵,好容易才鼓足勇气转而致歉:
“铃姑娘,我有负你的重托。
那彭家人非但不肯归还玉连环,甚至还一口咬定是你设计偷走了彭明的东西,才假意推说这是你二人的定情信物。”
顿了顿,顾星雾又道,“我与他们高声争辩,可那彭家分明是打定了主意不肯理,只命人强抢。
如果不是虞捕头恰好路过,都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能回来见你……”
三言两语道不尽其中艰辛,可顾星雾明白,获取铃姑娘的信任是她行走秘境的最佳武器,故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放弃。
“是我的错,害的顾小姐您不得已牵连其中,还要受那彭家责难。”
铃姑娘脸色惨白,可攥着顾星雾的手却分明是用了不小的力气。
被她紧紧握着的那一刹那,顾星雾甚至有些恍惚,心道眼前这一幕该不会是铃姑娘算准了那彭家定不会承认,所以才有的后招?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铃姑娘,你如何成了这副模样?便是那彭家人再不磊落,你也不该拿自已的身子跟无辜的孩子撒气呀……”
顾星雾状若不经意地回身扫了一眼周身泛着青紫色的孩子,无奈地摇摇头,显然是并不认同她的决定。
而铃姑娘却只是笑,“我既给不了这个孩子多少安稳,索性不如亲自送他一程。
总归是有幸母子一场,只盼着他来生能投个好去处了。”
这怅然的一句,骤然听着像是回应,但顾星雾却觉得这话十之八九是铃姑娘说给自已听的。
只是不知,她在做出这样的决断之前,到底迟疑了多久,又是花了多少心思,才能有勇气当真踏出这一步。
彭明的确算不得什么男人,可顾星雾与铃姑娘相处这些时日,却也是能真心感受到,她是期待着这个孩子的,也曾做好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而牺牲。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引产可不是什么小事,你如今这个月份,就算是再不想要孩子,也不能拿自已的性命做赌呀。”
事已至此,顾星雾自知无论再说些什么,也不过徒劳,但有些话总不能不说,有些事也不能不问。
至少得让她和虞景闵搞清楚,到底是谁给了铃姑娘一个痛快。
“顾小姐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大抵是听出顾星雾话里话外的关切之意,又许是眼见着这人为自家的事忙前忙后了好一阵子,铃姑娘到底是没跟她有所隐瞒,“娘出事那会儿,彭家人那般姿态着实让我心寒,加之彭明明明见了我,却连一声安慰也不曾有。
那时候,我便知道,彭家终究不是个好去处。”
顾星雾用力回握了她的手,算是安抚。
“这孩子是彭家能掣肘我的唯一缘由,若是他不在了,我与彭明的婚事也总能找个由头作罢。
前日我本是请了瞎神医想要落胎的,可不知为何,他给我换做了安胎的药。
如此便又多留了一日。”
“顾小姐您知道的,这孩子多留一日便多几分祸患,我既存心不愿再要,总也有的是法子。”
“瞎神医既不肯帮我,总有人能帮的。”
终归是刚经了一场大难,铃姑娘不无愤恨地说出这长长的一段话后,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顾星雾无法,心疼着给她拍背,顺气,瞧着周围连杯热茶都没有,便索性径直指使虞景闵去做水。
那位始终不曾离开,不也正是想要亲自听个真切吗?不敢贸然凑近,不过是念着男女有别,不可莽撞而已。
有了顾星雾这名正言顺的由头,一切自然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纵然是日后冷不丁被人拿住了话柄,他们也能自圆其说,甚至还能找个由头反将人一军。
纵是不能一举两得,可也不至于无法保全自已。
但顾星雾没想到的是,自已刚安排完,铃姑娘居然还能朝虞景闵躬身致谢,“有劳了。”
虞景闵没应声,手上的动作却到底没停。
而顾星雾却是怜惜着问,“你倒是主意正,自已一个人都能瞎胡来,也不知是哪家的稳婆,竟能遂了你的愿。”
“五里巷外的宋神婆,她也是经不住我苦求,不得已才答应的。”
铃姑娘笑了笑,纵然虚弱,可眼底却意外带着笑。
顾星雾一时不知如何再劝,只接连摇头不语。
是夜,一行人再次齐聚,八人分头票选,终是合力将那彭明的相好给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