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瞥见这一幕的顾星雾心底里不由泛着嘀咕,可她到底是不敢问得太过直白,而是迂回着问,“你想什么呢?”
悠悠然的一句,倒是的确让虞景闵回了神。
但对上身边人不无凝重的神色时,虞景闵思量了许久,却终究还是没有办法直截坦荡地说出那句,“你最好离你那人远一点。”
一则,他委实没有立场说出这样的话来,其二,虞景闵也无法眼睁睁看着顾星雾又一次被牵连到旁的旋涡里。
单是九厄当铺这一遭,他就没少后怕或迟疑,只可惜,如今的他们都已经没了回头的可能。
“传音一事,还请保密。”
顾星雾眼见着虞景闵凝神看了自已好一会儿,最后却是一板一眼地丢出一句,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记不清自已是如何点头应下的,可在开口的那一刻,却到底还是不由得夹杂着几分玩笑意,“这事保密,但拆家的事,就顾不上了哈。”
说罢,也不管他虞景闵是何姿态,顾星雾已经兀自笑开了。
虞景闵的确没想到过这丫头还会旧事重提,一时有些微怔。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眼见着顾星雾一本正经地立在他面前,一字一顿不无笃定地承诺,“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的。”
明明是依着虞景闵所求的那般应承了下来,但不知道为什么,虞景闵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尤其是在不经意间对上顾星雾那不容置喙的坚定模样时,那一刻,虞景闵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等他不自觉冲出去,作势要打的时候,眼前那一抹倩影已是忙不迭跑开了。
但最可气的是,这丫头竟然还边跑边退,时不时还要回头揶揄一二。
“虞大人好不讲理,我这不是全依着你嘛?”
“你若是不高兴,我倒是不介意扯着嗓子喊得东虞国上下无人不知,就不晓得你能否承受得住。”
虞景闵闻言,面色愈发凝重了。
别说偌大的东虞国,单是只有京都镇魔卫这一处,便是了不得的麻烦。
可虞景闵到底也明白,方才种种不过是顾星雾故意说笑罢了。
至于自已先头的那一句叮嘱,也不过是下意识间,不自觉生出的念头罢了。
虞景闵相信,哪怕没有这一遭,顾星雾也不可能替他四处散播。
两人到底是在一起经历过诸多变故的盟友,若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如何对得起他们一道出生入死的日子?
“你大可以试试看。”
眼见虞景闵不自觉顿住脚步,倏而凝视着她一字一顿地应承的时候,顾星雾只没由来感到一阵胆寒。
她下意识想要跑,却架不住虞景闵早就已经算到了这一出,趁着她兀自失神的时候,三两步跑上前来,不由分说就扣住了某人的手腕,让她无从挣脱。
“若是我虞某人风评被害,顾小姐便是第一嫌疑人。”
虞景闵吐气如兰,明明这每一个字合该带着几分让人胆颤的警告意,可顾星雾抬眼的那一刻,却是毫无意外地瞥见了他眼睛里的笑意。
“虞大人这算是威胁吗?”
顾星雾噙着笑反问。
“你以为呢?”
虞景闵说着,手上倏而用力,将人往自已怀里拽,又在顾星雾倏然腾出手来反打的时候,不疾不徐地抬手格挡。
两人靠得不算近,本是始终保持着君子之仪,无非是顾星雾有意打闹,虞景闵没有即刻制止而已。
但就是这样的动静,落在旁人的眼睛里,却赫然有了其他意味。
更不消说,撞见这一幕的,还是顾母。
“顾星雾!”
冷不丁的一声喊,激得顾星雾没由来一怔,下意识循声望去,和顾母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她傻了眼。
顾星雾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愤愤燃立在自已眼前的,竟是她娘。
“顾夫人。”
顾星雾还兀自发怔呢,一旁的虞景闵却是已经收敛了精神,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碍于身份,顾母微微侧了侧身,虽是长辈,可她到底也没资格生受虞景闵的礼,更不消说,眼看着他立在自家女儿跟前,她总是会不自觉无名火起。
“跟我回家。”
顾母无法对虞景闵发难,可对上了顾星雾,却显然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顾星雾一时没能接受这般突兀的现实,主要是没能深刻领会她娘亲的意图,不自觉怔愣了片刻,但就是这一迟疑的功夫,反倒是让顾母愈发生出了些许不快,竟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就兀自将人往身边拽。
“疼。”
顾星雾吃痛挣扎了一下,但得到的并非是关切的在意,而是不自觉间带着几分冷意的轻瞥。
四目相对的刹那,顾星雾心底里不自觉闪过些许迟疑,但还顾不上多做思量,就已经被强行拖走了,甚至没来得及跟虞景闵道别。
“娘,您方才那样,实在很没礼貌。”
好容易进了家门,隔绝了外间的熙熙攘攘,顾星雾这才不无感慨地丢出一句。
她倒不是因自已无端丢脸而心有戚戚然,实在是觉得今日之事若是被有心人拎出来大作文章,反倒是会有损她们母女的口碑。
但遗憾的是,彼时的顾母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没礼貌?那你呢?”
面对顾星雾的叹息,顾母委实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不是她偏巧撞见,她甚至无法想象,顾星雾和那虞景闵会做出什么旁的事来。
奈何,顾星雾却不以为意,对上她这近乎直白的责问时,竟还摆出了一副愕然模样。
“我怎么了?”
顾星雾瞪大了眼睛,眉眼间满是不解。
她显然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理解,自已前脚才从九厄当铺里脱身,连大气都顾不上喘,又如何有了新的麻烦。
“你……”
顾母没想到,顾星雾竟是这般冥古不化。
可到底是自已的亲生女儿,又许久未见,加之知晓她在九厄当铺的日子未必好过,顾母思忖许久,终究是没有过分凌厉,只是兀自轻叹着道,“我知道你跟那虞大人如今有要事在办,但到底是男女有别,总该注意些分寸。”
这一句,顾母说得还算隐晦,但没成想,顾星雾听了这话,眼底的不解却是更甚了些。
“您说的那些,我都知道啊。”
顾星雾应得再干脆不过,但这话显然经不住往细里想。
毕竟,她是顾母亲自拉回来的人,他们之间的亲昵模样,也是她亲眼所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