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纳妾之议
林氏端坐在正厅的主位之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慈爱地看着自已的儿子李毅。李毅目光轻轻一扫，瞧见屋里还有几位陌生的妇道人家，老的少的都有，他便不好太过仔细打量，于是上前一步，朝着林氏笑着说道：“娘，儿子今日回府晚了些，竟不知家中来了客人呀。”
林氏笑着回应道：“今日店里可还忙碌？可有什么事儿发生？”
李毅神色坦然，回道：“和往日并无不同，一切尚算顺遂。”
林氏听了，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无事便好呀。”
自从李毅每日去店里打理生意后，林氏便安心在家中查看账本，虽说店铺整体的经营状况尚未有大的改观，可至少她不用再像从前那般抛头露面去操心店铺里的具体情形了，单就这一点来说，也着实让她省心了不少。
李毅这段时日的表现也算可圈可点，每日早出晚归，一心扑在店里的生意上，还主动拿主意给店里的众人涨了月钱，林氏虽说起初心疼那多支出的银子，可心里也觉得儿子这般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李毅才去了没几日，就能想着给底下的人施恩，这一点，确实让林氏感到欣慰又开心呢。
母子二人说了几句家常话后，林氏指了指西首下方坐着的一位婆子，笑着介绍道：“毅儿，这位是马大娘，是咱们家平日里常打交道的牙婆，你以前只顾着读书，不怎么理会这些杂事，所以未曾见过她呢。”
李毅这才知晓，原来不是寻常的客人呀。在这大唐时候，大户人家的妇道人家一般是轻易不出门的，大多也就是走亲访友，或是年节时去赶赶庙会罢了，平日里要是有什么需求，多半就是靠着 “三姑六婆” 上门来帮忙操办了。
这 “三姑” 说的便是尼姑、道姑和卦姑，她们主要是给人提供些上门的宗教服务；而 “六婆” 呢，其中有售卖胭脂水粉的牙婆，说媒牵线的媒婆，接生的稳婆，看病的医婆等等，各有各的营生，这些行当呀，也都是为了满足中产以上的富贵人家的各种需求才应运而生的呢。
这牙婆虽说主业是卖些胭脂水粉之类的，可副业却是做着人口买卖的事儿，从乖巧伶俐的侍女丫鬟，到机灵的小厮书童，再到娇俏的宠妾、能歌善舞的歌僮舞女等等，分得那叫一个细致清楚，单从这一点来看呀，牙婆和媒婆的差别也就显现出来了。
李毅赶忙拱手行了一礼，客气地笑道：“原来是马大娘，晚辈有礼了。”
马氏见状，连忙起身回礼，脸上堆满了笑容，夸赞道：“哎哟，少爷生得这般俊俏，老身可真是少见这般模样周正又透着灵气的少年郎呀。”
李毅心里明白自已相貌也就平平，听了这话，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当真。
这马牙婆倒是个能说会道、极为伶俐的人，紧接着就扭头对身旁的一位年轻女子笑着说道：“翠柳，你瞧瞧，老身可没哄你吧？这般殷实又和善的好人家，还有少爷这般俊俏又和善的郎君，打着灯笼都难找去呀。瞧少爷这模样，必定是个脾性极好的，林夫人那也是出了名的善心人，脾气好得没话说，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下，往后要是能生下一儿半女的，那可就是享不尽的福了呀。”
都说媒婆的嘴厉害，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这牙婆的口才那也是不遑多让呀。李毅一时有些懵了，两眼愣愣地看着那个名叫 “翠柳” 的女子。
这翠柳生得倒是眉清目秀的，一双眼睛水汪汪的，透着股灵秀劲儿，肌肤白皙细腻，眉毛弯弯的，浓淡恰到好处，只是那身形颇为丰腴，脸盘也稍显圆润了些，配上那白皙的肤色，倒像是一轮满月似的，再加上身姿婀娜，确实是有着别样的韵味。
再瞧那裙摆之下，露出的是一双小巧的三寸金莲，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别有一番风情。
李毅见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裹小脚的风俗在汉人中流传已久，虽说兴起于南唐，可到了大唐这会儿，也还是有不少人家讲究这个。不过也并非所有女子都裹脚，普通的小门小户和农家女儿，为了方便劳作，大多还是保持着天足的。
李家上下倒没有这裹脚的传统，毕竟只是中等规模的商贾之家，李毅的祖父和父亲都未曾纳妾，所以这裹着小脚的女子也就不曾进过家门。
“娘，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呀？” 李毅心里隐隐觉得不妙，赶忙扭头看向林氏，眼神里透着疑惑。
林氏却依旧笑意盈盈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翠柳，眼中满是满意的神色。
听到李毅发问，林氏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看着李毅，一脸正色地说道：“毅儿呀，以前你还年幼不懂事，如今娘瞧着你已然长大成人了，这王翠柳呢，便是娘托马大娘特意给你寻来的妾侍呀。”
“啊？” 李毅只觉得脑袋一阵发晕，仿佛眼前都冒起了金星，心里暗自叫苦，这算哪门子事儿呀？不是说没成婚之前不能纳妾吗？况且大户人家不都是规矩繁多的吗？自家虽说只是兼商兼读的中等人家，可也不能这么随意就给自已弄个妾侍呀，更何况，就这…… 这模样，实在是和自已心里所想的相差甚远呐。李毅好歹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心里对这审美实在是难以认同呀。
李毅惊呼之时，分明瞧见那王翠柳的嘴角微微一撇，脸上露出一丝高傲的神情，显然是对李毅这副惊讶又懵懂的模样很是不以为然呢。
“娘，儿子如今连正妻都还未娶呢，怎么就纳妾了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毅也不好直白地说出自已心里对这女子的看法，只得委婉地采用迂回战术，试图劝说母亲改变主意。
“原本确实也不该如此行事。” 林氏微微叹了口气，解释道，“可你想想，咱们李家从你祖父那一辈起，孤身一人来到这苏州城打拼，到了你父亲这儿，也就只得了你这一个儿子，咱们家这门户着实有些单薄了些。如今你也懂事了，早纳个妾侍在身边服侍你也好呀，往后若是能早日多添几个孩儿，娘也好早日抱上孙子呢。”
一提到抱孙子，林氏脸上顿时笑开了花，眼神又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王翠柳那边，满是期待的样子。
原来按照当下的看法呀，这王翠柳可是典型的好生养的模样，那丰腴的身姿，圆润的体态，一看就是能生养的，而且从面相上来看，还是个宜男之相呢。
这马牙婆呀，这回还真像是没说假话，就冲这，那五十两的中人费，似乎也花得值当了。
李毅心里却是百般不愿，可又不好当面忤逆母亲，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娘，此事事关重大，儿子觉得还是得从长计议呀，这纳妾可不是小事，况且儿子如今一心想着如何把店里的生意打理好，实在是没心思顾得上这些呀。”
林氏一听，眉头微皱，说道：“毅儿，娘知道你有上进心，想着生意的事儿，可这纳妾与生意又不冲突呀，有个贴心的人在身边照顾你，娘也能放心些不是？再说了，这翠柳看着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定能帮衬着你，你就别推脱了。”
李毅还想再劝说，这时，一旁的马牙婆也笑着插话道：“少爷呀，老身做这行这么多年了，眼光那是错不了的，这翠柳姑娘不仅模样周正，性情也是极好的，定会与少爷相处融洽，往后把这家里操持得妥妥当当的，您就应下了吧。”
王翠柳也微微欠身，娇声说道：“少爷，妾身定会尽心服侍您的，还望少爷收留。”
李毅顿时觉得头都大了，心里想着这可如何是好呀，这事儿要是应下了，往后可就麻烦了，可要是不应，又怕伤了母亲的心，还驳了这牙婆和翠柳的面子，正左右为难之际，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娘，儿子觉得吧，这纳妾虽是好事，可如今店里生意正处在关键时候，儿子想先把精力都放在生意上，等过些时日，店里走上正轨了，儿子再考虑这纳妾之事，您看可好？”
林氏听了，脸上露出犹豫之色，思索了一番后说道：“毅儿，你说的倒也在理，只是娘这心里呀，盼着早点能抱上孙子，这事儿…… 哎，罢了罢了，那就依你所言，先缓一缓吧，不过你可得记着，等店里事儿安稳了，可得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呀。”
李毅一听，心里松了口气，赶忙应道：“娘，您放心，儿子记下了，定会好好打理生意的。”
那马牙婆和王翠柳听了，脸上虽有些失落，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应和着。
待马牙婆和王翠柳离开后，李毅心里暗自庆幸，总算是暂时躲过了这一劫，可又不禁担忧起店里的生意来，这事儿还没个眉目呢，又冒出这纳妾的事儿，看来这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静了呀，得赶紧想办法把店里的生意理顺了，也好应对这接二连三的状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