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探家事
李毅自醒来后，精神和身体皆是疲惫不堪，和身旁的小厮阿福还没说上几句，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仿佛有一双轻柔的手在轻轻抚摸着自已的额头，那手带着无尽的关切与温柔，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许久未曾有过的舒适与安心，这种感觉，好似只有在儿时依偎在长辈身边时才体会过。
待第二日晨曦透过窗棂洒进来，李毅被一阵饭菜的香气给唤醒了。
只见桌上摆放着切得整整齐齐、腌制得恰到好处的青萝卜条，一小碟翠生生的腌笋丝，一碟炸得金黄酥脆、油光发亮的蚕豆，还有几瓣晶莹剔透的糖藕也盛在碟中，这四小碟小菜放在精美的托盘上，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增，旁边还有一碗熬得浓稠软糯、散发着诱人光泽的白米粥，正腾腾地冒着热气呢。
“少爷，您醒了呀。”
李毅这边刚有了动静，原本趴在床头打盹的阿福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
这一回，阿福瞧见李毅已然彻底清醒了，双眼明亮有神，全然没了之前那半梦半醒、虚弱萎靡的模样。
阿福与李毅自幼一起长大，虽说有着主仆的名分在，可两人之间的情谊着实不浅。见自家少爷这般精神的样子，阿福那脸上顿时堆满了欢喜，若不是顾忌着规矩，怕是都要蹦起来了。
而李毅呢，经过昨夜的一番思索以及这一场好觉，也算是大致捋清了自已当下所处的境况。
当然了，要完完全全接受这一切，还需要些时日。但起码此刻的他明白，自已如今已然身处大唐的苏州城了，当下要做的便是先安安稳稳地立足在此处，别的事儿暂且往后放一放。
李毅本就是个心性坚韧之人，自幼便懂得许多事理，在接受现实这方面，比起旁人来，确实要强上不少。
“毅儿，你可真是糊涂啊，这次可把娘给吓坏了！”
这时，一位身着藕色罗裙，外披一件淡粉色披帛的中年妇人从外间走了进来，一进门，便带着几分嗔怪地数落起李毅来。
她的发髻稍显凌乱，身上的衣裳也有些许褶皱，想来是昨夜在外间打地铺守着，没怎么歇息好。李毅心里琢磨着，昨夜那轻抚自已额头查看是否发热的手，想必就是娘亲的了。
这妇人便是李毅的母亲林氏，她性格温婉中又透着一股刚强，平日里将家中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李毅的父亲常年在外忙着生意，家中诸多事务便都落在了林氏肩上。虽说家境殷实，可操持这么一大家子，其中的辛苦也只有她自已知道，岁月也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看着比实际年龄略显沧桑些。
以往的李毅，被娇惯着长大，性子有些随性散漫，每次听母亲这般说教，心里总是不耐烦，可如今的李毅，回想起昨夜那温暖的手，再看着眼前满是担忧的娘亲，心里竟是一阵酸涩，全然没了往日的抵触情绪。
毕竟，只有经历过那些缺少亲人关怀的日子，才能体会到此刻李毅心中的感触吧……
曾几何时，他也盼望着能有亲人在身边念叨自已，哪怕是责备也好啊。
李毅心中五味杂陈，他坐直了身子，朝着林氏轻声说道：“娘，孩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让您这般担心了。”
“嗯？”
林氏不禁有些诧异，眼前这孩子，打小聪明伶俐不假，可向来有些任性，脾气也倔，平日里犯了错，那是打死都不肯轻易认错的，今日这般坦然地承认错误，在她的记忆里，着实是少见得很呢。
“孩儿不该那般任性，不顾自已的身子安危，让娘您忧心了……”
“你能这么说，娘心里很是欣慰呀，别的也不多说了，只要你懂事了，咱们李家往后就有盼头，咱们家的绸缎铺子也就有依靠了。”
林氏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坐到床边，轻轻握住李毅的手，母子之间的那份亲情在这一刻尽显无遗，仿佛再多的言语都是多余的了。
李毅一边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母子情深，一边心里也暗自警醒。
瞧母亲这神色，似乎并不单单是因为自已受伤的事儿而忧心，想必是家里的绸缎铺子，还有这支撑着整个李家的营生是遇到了些麻烦和难题了。而之前的自已，整日只知道吟诗作对、游玩取乐，对家中的这些情况竟是全然不知，当真是个甩手不管事的主儿啊。
“娘，咱们家绸缎铺子近来生意如何呀，家中用度可还宽裕？”
林氏微微一愣，眼神里透着几分惊讶，上下打量了李毅一番。
李毅则面色坦然，只流露出关切的神情。
“你且先安心养着身子吧，” 林氏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不管铺子还是家里怎样，总归是不会缺了你吃穿用度的。”
“嗯，娘说得是……” 李毅先是应了一声，接着却又道，“儿子经此一事，也算是长大了，家中的事儿，孩儿往后也该知晓知晓，替娘您分担分担了。”
林氏一听，眼中满是惊喜，又带着些许怀疑，说道：“毅儿，你这话可是真心的？娘往日里可从不关心这些个生意上的事儿呀，娘只盼着你能好好读书，日后谋个好前程呢。”
李毅赶忙说道：“娘，孩儿是真心的。以往是孩儿不懂事，如今孩儿明白，这家里的一切都是爹娘辛苦打拼来的，孩儿怎能一直置身事外呢。再说了，多懂些生意上的事儿，也不耽误孩儿读书求学呀。”
林氏听了这话，眼眶微微泛红，欣慰地说道：“好，好啊，我儿能有这份心，娘就知足了。既然你想知道，娘便同你讲讲吧。咱们家这绸缎铺子，原本在这苏州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生意一直挺红火。可近些日子呀，那西边来了几家新的绸缎铺子，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把好些个客源都给抢去了，咱们铺子的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呀。”
李毅皱了皱眉头，问道：“娘，可知那几家铺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是绸缎的花色更精美，还是价钱更便宜呢？”
林氏摇了摇头，说道：“这娘也派人去打听过了，他们的绸缎花色倒也寻常，价钱也和咱们家的相差无几，可就是有不少客人愿意去他们那儿买，娘也是愁得很呐。”
李毅低头思索了一番，说道：“娘，要不这样，孩儿这几日身子也好些了，去那几家铺子瞧瞧，看看能不能探出些门道来。”
林氏面露犹豫之色，说道：“毅儿，你身子才刚恢复，娘怕你太过劳累了，再者说，这生意上的事儿，你也没经验呀。”
李毅笑着说道：“娘，您就放心吧，孩儿就只是去看看，又不会做什么劳累的事儿，说不定还真能发现些什么线索呢，总比咱们在这儿干着急强呀。”
林氏想了想，觉得李毅说得也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下来，说道：“那好吧，毅儿，你去倒是可以，但可得小心着点儿，要是觉得累了，就赶紧回来，可别逞强啊。”
“娘，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李毅应道。
待得午后，李毅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带着阿福出了门。一路上，苏州城的街景让李毅目不暇接，那古色古香的建筑，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街边琳琅满目的店铺，处处都彰显着大唐的繁华。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那几家新开的绸缎铺子附近。李毅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周边转了转，观察着进出铺子的客人，以及铺子门口伙计招揽生意的方式。
正看着呢，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小声嘀咕道：“听说这几家铺子之所以生意好，是因为背后有人撑腰，好像和城里的某个达官贵人有关系呢，所以大家都愿意来这儿买绸缎，想着能攀附攀附呀。”
李毅心中一动，看来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呀，背后竟牵扯到了达官贵人，这可就棘手了。不过他也没被吓住，心想既然发现了线索，那就得继续查下去，一定要想办法帮家里的绸缎铺子度过这个难关才行。
他带着阿福又往别处走去，想着去打听打听这背后的达官贵人究竟是谁，可刚走没多远，就瞧见前方围了一群人，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李毅好奇心起，便凑过去想看个究竟。
只见人群中间，一个老者正坐在地上，满脸痛苦之色，旁边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凶神恶煞地说着什么，而周围的人都只是在一旁看着，没人敢上前帮忙。
李毅皱了皱眉，向旁边的人问道：“这位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儿呀？”
那人看了李毅一眼，小声说道：“哎，这老者是个卖布的小贩，不小心冲撞了这几位爷，这几位可是这一片出了名的地痞无赖，可不好惹呀，这老者怕是要遭殃了。”
李毅一听，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正义感，想着自已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老者被欺负呢，当下便走上前去，说道：“几位兄台，这老者看着也不是故意冲撞你们的，大家各退一步，何必这般为难他呢？”
那几个汉子一听，顿时把目光投向了李毅，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冷笑一声道：“哟，哪来的毛头小子，敢来管爷的闲事，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阿福见状，赶忙站到李毅身前，说道：“你们休得无礼，我家公子好心劝你们，你们可别不识好歹！”
那几个汉子却是不以为然，摩拳擦掌地就朝李毅他们围了过来，看样子是要动手了。李毅心里虽然有些紧张，可面上依旧镇定，想着自已好歹也是读过些书的，得想个法子化解这场危机才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