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集市见闻
赵丰年又开口说道：“咱们这苏州一带的府兵，相较而言还算得上是有些模样的，少东家您是没见过岭南和剑南那边的兵卒呀，那可比这儿的差得多了去了。”
“还能更差？”
李毅满脸惊讶，感觉自已以往的认知都被刷新了。他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集市附近驻守的兵卒，只见这些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手中虽拿着长枪当作武器，可那枪看着也颇为破旧了，身上大多没披战甲，衣袍也是破破烂烂的，只有为数不多的持刀持盾的兵卒站在前排，就这样的情形，居然还有更糟糕的？
“那是自然。” 赵丰年语气十分笃定，“咱们苏州的兵卒，以往也曾是江南一带有名的精锐之师呢，虽说如今远比不上百年前那般厉害了，可放在这大唐境内，好歹还能算个中翘楚。那岭南、剑南的府兵我可都是见过的，说实话呀，他们一路辗转到京城去轮值后，看着比京城里的乞丐都好不到哪儿去呢。”
李毅听了这话，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心想这书本上得来的知识终究还是太过浅显了呀。自已以前也曾看过不少记载大唐军政方面的书籍，当时还觉得那些文人墨客的描述有些夸张了，直到今日亲眼瞧见这般景象，才明白这大唐号称的百万雄师，实际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敢情眼前这群看着颇为寒酸的兵卒都能算精锐了呀！
李毅这般怀疑其实也没道理，这苏州的府兵确实还算得上精锐呢。想当年，吐蕃来犯边境之时，苏州这边派出的府兵前去支援，在几场关键战役里那也是表现英勇，比起其他一些地方的兵马可是强出不少。尤其是那支从江南一路奔赴西北的援军，更是在战场上与敌军数次血战，立下赫赫战功，可比那些平日里疏于训练、军纪散漫的地方军队强太多了。这些分布在大唐各处的边军，那可都是守护大唐江山的重要力量，一旦他们出了问题，那大唐的安稳可就堪忧了呀。
眼前这些兵卒，虽说衣袍破旧了些，可好歹还能看得出是兵卒的样子，而且大多都是世代从军的，队伍里颇有一些是经历过大小战事、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老兵呢。李毅仔细观察了一番，隐隐能感觉到从这些老兵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历经沙场后的肃杀之气，这下，他对赵丰年的说法也算是心服口服了。
可这大唐，对待守护自已江山的军队，也着实有些苛刻，太不厚道了吧……
“这事儿呀，我也说不太明白了……”
听了李毅的话，赵丰年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不过就是个经验丰富、行事稳重的老掌柜罢了，平日里讲讲自已亲眼所见的事儿还行，真要让他去做什么深入的归纳分析，那可就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毕竟所处的位置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和高度也就不一样了呀。再者说，这大唐军队的构成、后勤保障、组织架构以及指挥调度等方方面面，那复杂得很，恐怕就算是写上几百本书，都不一定能说得完、讲得透呢，指望他这么个普通的老掌柜把这些都说明白，李毅这确实是有些为难他了。
想到这儿，李毅不禁自嘲地笑了笑，随后便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讲台那边。
这苏州城以及周边的几个城镇，都隶属于江南东道的管辖范围，在江南东道之下，又划分了诸多郡县以及军事据点。而这集市所在之处，平日里有一支专门的守军负责维持治安，他们归当地的都尉统管，都尉之上还有节度使，节度使统管着一片区域内的军事事务，再往上呢，则是朝廷的兵部直接管辖了。这层层的管理，文武官员相互配合又彼此牵制，倒也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军政格局。
不过在李毅看来，这大唐现行的这套管理制度还是颇为粗疏的，对于官员的监督管理以及民间事务的把控，都做得不够到位，甚至可以说没什么实际效果，更别提什么高效运转了。只是考虑到当下这个时代的通信条件和道路交通情况，出现这种粗放型的管理模式似乎也是难以避免的，恐怕得等到什么时候来一场大变革，重新梳理出一套更加完善稳固的管理体系才行，只是即便如此，想要做到高效管理，估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此时，负责这一片区域的都尉陈怀义已经下马，大步走上了将台，在正中间的位置稳稳坐下。
在都尉的四周，站着不少校尉军官，他们有的兼任着周边城镇的城防守备之职，有的还挂着其他诸如军府司马、参军之类的武官职衔呢。
这都尉和校尉们的职位，有的是朝廷直接委派的，有的则是在本地军中凭借战功或是资历一步步晋升而来的，每个人身上都有着相应的军职品级来确定身份地位。就拿这陈怀义都尉来说，他应该是正四品或者从四品的武职，在这大唐也算是个中级武官了。
从这集市有都尉亲自带兵驻守这点，也能看出这儿的重要性了，毕竟一般的小地方，可不会有这般规格的兵力部署，足见此地不容小觑。
不知为何，就在李毅朝着将台那边看去的时候，他隐隐感觉有目光也在暗中观察着自已。
那目光似乎是从将台下方，那群穿着文官官服和吏员服饰的人群之中投射过来的。
这集市平日里自然是有管理人员的，通常是由县衙里的主簿之类的文官来担任执事官，负责收取各类商税、调解商户间的纠纷等诸多事务。除了身负这些职责的官员和吏员，一般其他的官员平日里也不会轻易到这集市上来的。
李毅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暗自琢磨着，难道是自已有什么地方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还是说这背后另有隐情呢？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想看看能不能发现些端倪。
这时，身旁的阿福小声说道：“少爷，您看那边，那些文官好像在低声议论着什么，看着神色挺严肃的，会不会和咱们有关系呀？”
李毅顺着阿福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那群文官正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脸上的神情颇为凝重，偶尔还会朝自已这边看上一眼。
“不清楚，咱们先别轻举妄动，再看看情况。” 李毅轻声回应道。
正说着，集市里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原来是两个商户因为争抢摊位的事儿吵了起来，周围围了不少人在看热闹。那几个负责维持秩序的兵卒赶忙过去劝解，可那两个商户情绪都很激动，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
李毅见状，对阿福说道：“走，咱们也过去看看，这集市里可不能乱了套呀。”
说着，李毅便带着阿福朝着吵闹的地方走去，想要看看能不能帮忙把这事儿给平息下来，也好维持住集市的正常秩序。
待他们走近了，只听到其中一个商户大声喊道：“我先来的，这摊位我早就看中了，你凭什么来抢呀？”
另一个商户也不甘示弱，反驳道：“你哪只眼睛看见你先来的了？我昨儿个就跟这儿的管事打过招呼了，这摊位该是我的才对。”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劝说着，可两人就是互不相让。
李毅走上前，拱手行了一礼，说道：“两位大哥，消消气呀，这集市里摊位众多，犯不着为了这一个就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嘛。大家都是来做生意的，和和气气的多好呀，要是耽误了做生意，那可就不值当了。”
其中一个商户看了李毅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是谁呀？这儿没你的事儿，别在这儿多管闲事。”
阿福一听，顿时有些生气，说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家少爷好心来劝架，你倒好，还不领情了。”
李毅赶忙拦住阿福，依旧笑着说道：“这位大哥，您别生气，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大家都不容易，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不好。要不这样吧，咱们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其他合适的摊位，我帮您二位再寻寻，总能解决这事儿的，您看如何？”
那商户听了李毅的话，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说道：“哼，那你说说，哪儿还有合适的摊位呀？”
李毅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不远处还有个空着的摊位，便说道：“您看那边那个摊位，位置也还不错，您二位谁去那儿摆都成呀，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嘛。”
另一个商户看了看那个摊位，想了想，说道：“罢了罢了，看在这位小哥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你争了，我去那边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