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鹿呦呦歪头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的两个土堆，她并不能理解清瑶说的话，但她能感受到清瑶心中的悲伤。
白嫩的小手握住清瑶的手指拽了拽，清澈的目光看向清瑶，似乎在说，“姐姐不要伤心了。”
清瑶低头看向鹿呦呦，反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直到鹿呦呦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咕噜响。
鹿呦呦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自已的小肚子，装作什么都发生的模样，乖乖的站在清瑶的旁边。
“姐姐袋子里只有些口粮和小食，呦呦先垫垫肚子，回城里在吃饭好吗？”清瑶在墓前蹲下身，视线和鹿呦呦平行。
鹿呦呦点点头，“好。”
清瑶在墓旁边铺了张毯子，坐在地上。
鹿呦呦毕竟是小孩子，吃了几块甜点便吃不下了，吃饱喝足，一阵阵困意来袭，打着哈欠便要清瑶抱。
清瑶收起毯子上没吃完的甜点，抱着鹿呦呦，白皙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点一点将她哄入睡。
小姑娘睡相很好，乖乖的，从不乱动。
清瑶将她微乱的发丝理了理，然后转头看向一旁的两座墓。
思神中，清瑶察觉到身后的空间一阵波动，下一瞬，清歌撕裂空间从里面走了出来。
察觉到是清歌来了，清瑶放下了戒备，连头都没有回，只是屏蔽了鹿呦呦的听觉，生怕会将鹿呦呦吵醒。
“瑶瑶。”清歌走到清瑶的身边，垂眸看了眼她怀中沉睡的鹿呦呦，和清瑶旁边的两座墓。
墓里埋的是谁，在清歌的感知下一览无遗。
“师姐怎么来了？”清瑶抬起头问。
清歌敏锐的看到清瑶小脸上的泪痕，心里一紧，“瑶瑶，你这是？”
清瑶微微摇了摇头，“我没事的，师姐来寻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平日里对清歌毫无隐瞒的清瑶，在这一刻，也不愿向清歌诉说心中的悲情。
“是有件要紧事。”清歌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停顿了一下，又说继续说道，“在我们守护的五座城池方圆三百里范围，不计其数死亡的百姓已化作孤魂，现在雨停了，我们需要帮地府将这些他们的魂魄送入地府，这件事刻不容缓，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
“嗯，我明白了。”清瑶垂眸看向墓，点了点头，又说道，“师姐，我现在想一个人待一会，等呦呦醒了我再去可以吗？”
“好，这是阵眼。”
清歌将八个阵眼放在清瑶的身边，转身揉了揉清瑶的发顶，“瑶瑶，不必太过难过，他们在地府进入轮回，还有下一世的。”
不等清瑶回应，清歌转身撕裂空间直接离开了。
过了良久。
墓的旁边传来一阵呢喃。
“下一世幸福又如何，这一世的美满该从何谈起。”
……
安放阵眼是件比较容易的事情。
清瑶将阵眼分别布在八个方位后便收工了，而在铭刻阵纹的清歌和墨澈还在尽心铭刻。
清瑶本想去帮忙，因顾忌鹿呦呦的身体，她不愿鹿呦呦一直靠甜点小食饱腹，只好先带鹿呦呦回到长安城里，吃了些热乎乎的饭菜。
吃饱后，她本想将鹿呦呦放在别苑里，然后她去帮忙铭刻阵纹，但鹿呦呦不愿意，抱住清瑶的腿不想她走。
无奈的清瑶低头看着抱住自已大腿的粉团子，只得带她一起前去。
因为铭刻阵纹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清瑶也没有空去陪鹿呦呦玩，只好将鹿呦呦放在云朵上，让她一个人看风景和玩耍。
阵纹一直刻到翌日清晨。
最后一道阵纹被清瑶刻好后，清瑶仔细将阵纹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她将若隐若现的阵纹从半空中拍向地面，在她面前不大的阵纹在飞向地面的时候越变越大，直到融入地面，消失不见。
清瑶揉了揉泛酸的手腕，转头看向睡在云朵里的鹿呦呦，欣慰的笑了下，伸手将她从云朵里抱起，侧身坐在云朵上，温柔唤着她。
“呦呦，醒醒。”
“呃嗯...天亮了姐姐？”鹿呦呦浅浅哼了几声，用小手揉了揉眼眸，一副没睡醒的小模样。
“嗯，呦呦你看，日出了。”
“哇，它好红。”鹿呦呦的困意一下便被驱散了。
在天空上的视线无比开阔，绵延不绝的群山后面是刚露出的太阳，火红的阳光将群山和树木照的彤红，就连远方的云朵也在太阳的光芒下变了颜色。
鹿呦呦坐在清瑶的腿上兴奋不已，欢快的小手指着太阳的一旁，“姐姐你看，那边还有鸟在飞。”
“我看到了。”清瑶笑笑说。
阳光正好，微风轻拂。
云中的一大一小彼此依靠着，享受着此时的风景和短暂的宁静。
恍然间，天空风起云涌。
清瑶察觉到她们刻在地面下的阵法被启动了。
无数的阵纹被激活后，在地面上泛着金光，范围蔓延至方圆三百里，壮观至极。
清瑶急忙抱着鹿呦呦飞向长安城。
鹿呦呦抱着清瑶的脖颈，看向飞快远离她们的太阳，不解的问清瑶，“姐姐？日出还没看完呢？”
“呦呦乖，先不看日出了，姐姐让你看点别的好吗？”清瑶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说。
鹿呦呦转头看向清瑶的侧脸，乖巧的问，“看什么呀？”
说话间，清瑶已经飞到了长安城上空，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清歌，说道，“呦呦看前面。”
在鹿呦呦刚转头的时候，清瑶腾出一只手覆在鹿呦呦的双眸上，施加了一道灵力。
鹿呦呦感觉到眼睛一阵清凉后，迷茫的眨了眨的双眸。
“呦呦看到了吗？”清瑶问。
鹿呦呦微微的点了点头。
长安城上空，不远处的清歌浑身泛着白光，洁白如玉的手中握着一个三尺长的毛笔，清歌挥动着毛笔在身下的半空写下一个诡秘的神秘符号，符号写好后冲入地面上的阵纹中心。
一个接一个符号进入阵心。
当最后一个符号写完时，原本泛着金光的阵纹逐渐变成了黑色阵纹，笼罩方圆三百里的大阵就此形成。
地面的大阵上逐渐显现出无数的孤魂在飘荡，而在长安城的上空出现了一张巨大无比的鬼门，周围泛着黑色死气，鬼门中间出现的旋涡开始渐渐膨胀。
无数的孤魂仿佛被召唤了一样，不由自主的往鬼门走去。
鹿呦呦很想眨眼，但她又不想眨眼，如此震撼心灵的场面她一点都不想错过。
方圆三百里，数不尽的孤魂一起向着长安城上空的鬼门奔赴，宛如一场史诗般的景象刻在了鹿呦呦的脑海中。
比起单纯看戏的鹿呦呦，清瑶要想的便多了。
鬼门上浓郁的死气让她感到背后一阵发凉，而她之前从未见过鬼门，但依稀觉得这面鬼门，与她在仙界下界时通过的那面界门，有着点点相似。
这矛盾的地方让清瑶百思不得其解。
“姐姐，城里的人看不到这些画面吗？”鹿呦呦指了指长安城里，仿佛置身事外的百姓。
被鹿呦呦打断了思绪，清瑶回过神说，“他们看不到的，要有灵力的人才可以。”
“奥，那好吧。”
得到答案的鹿呦呦，乖乖的继续看着。
当鹿呦呦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清瑶抱着她又往别处飞了去。
很快鹿呦呦便知道清瑶要去哪了。
清瑶带着她来到了翠华山，俊俏的书生和他的妻子以及那只大黄狗的魂魄在这里。
只是他们都没了意识，如同行尸走肉般，一前一后的往长安城方向走着。
鹿呦呦从清瑶的怀里跳下来，好奇的伸手摸了摸那只大黄狗，在她的小手触碰到大黄狗时，却直接穿了过去。
她不信邪，又连续摸了几次，可无一例外。
“呦呦，他们是魂体，触碰不到的。”清瑶给她解释了下。
鹿呦呦气馁的蹲在地上，“好吧，我还没有摸过狗狗。”
清瑶抿唇，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牵着她的小手，跟在这对夫妻的旁边，一路将他们送到了长安城。
目送着他们缓缓来到鬼门前。
只是在他们进鬼门的前一刻，他们忽然回头看了清瑶一眼，仿佛跟清瑶说了一声，“谢谢。”
清瑶红润的眼眶，朝他们微微点了点头。
“姐姐，他们下一世会幸福的吧？”鹿呦呦仰起头好奇的问。
“会的。”
两日后。
当最后一个孤魂被送入鬼门时，清歌长舒了一口气，两天的消耗让她有些疲惫。
阵纹隐去，鬼门消散在天地间。
“师姐，辛苦了。”清瑶来到清歌的身边，唤出一柄通体淡蓝的法杖，巧灵杖身上光滑如玉，顶部有一颗散着蓝光的宝玉。
清瑶挥动巧灵杖，嘴中默念着口诀，将一道赐福笼罩住清歌。
清歌身上的疲惫感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清歌朝清瑶点了点头，“瑶瑶，我准备去其他地方历练，等一年后，我们在长安城会和。若有要紧事，传讯与我。”
大雨和山洪过后的善后工作她们已经做完了，已经不必聚在一起了。
各自分开，在红尘中看尽世间百态才是历练。
“好，师姐你去吧。”清瑶收回巧灵杖，对师姐笑了笑说。
“嗯。”
目送清歌离开，清瑶回到了长安城里的别苑里。
师姐去其他地方历练了，而师兄早在刻完阵纹那时，已经带着王心悦离开了长安城。
现在的别苑里只有她和鹿呦呦。
此时的鹿呦呦还在房里午睡。
清瑶回到房里，脱下了外衣，坐在床边看了一会熟睡的鹿呦呦，然后躺在她的旁边，陪她小睡一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