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姜云瓒，就是刚才您见过的厨子。”阿七解释道。
“什么？刚才那个……？不是帮厨？天哪，这么年轻……”男人惊讶得连连拍手，“嗯，前途无量啊！这样一来，更不能让他就这么遗憾地离开了。虽然这是我的路费，但还是……”
男人从怀里掏出十文钱付了账，然后开始数剩下的钱，似乎还想再点一碗。
“啊，请稍等。”阿七连忙跑到张麒麟身边，低声耳语，“客官，”
“怎么了？”
“姜厨子说，如果客人觉得好吃，就再送一碗。可以吗？”
张麒麟静静地看着阿七，少年的眼睛闪闪发光。
‘果然没看错人。’
反应快，机灵，而且懂得先请示自已，很有规矩。张麒麟对阿七很满意。
“就按他说的办。”
“好嘞！”阿七兴高采烈地跑回厨房，又端了一碗面给男人。
男人见状，惊讶得差点跳起来。“这，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厨子说再送您一碗。他说您遇上不顺心的事，好歹要填饱肚子，路费留着赶路用。”
“这……”男人一时语塞，犹豫片刻后，把数着的铜钱放回口袋，重新拿起筷子。
然后，他风卷残云般吃完了这碗面。
“那个……”
“叫我阿七就好。”
“好，阿七。替我好好谢谢你们的厨子。按理说我应该亲自去道谢，但是……我现在这副样子，实在没脸见人。等我办完事回来，一定报答这份恩情。到时候再当面致谢。”
“好的，我会转告厨子的。”
“那就拜托你了。”男人起身像是要立刻离开，却又迟疑地走到张麒麟面前，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那个，掌柜的，”
“嗯。”
“这面真的很好吃。我为我一开始的无礼道歉，我……嗯，并非有意冒犯。”
“没关系。”
“行者必因缘，行走江湖，竟在这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贵人。多谢，我会记住风云客栈的。”男人不敢直视张麒麟，再次呻吟了一声，但还是恭敬地表达了谢意。
张麒麟目送他离去，良久。
“客官。”
“嗯？”
“这是十文钱，嘿嘿，我们客栈的第一笔收入。”阿七笑嘻嘻地把钱递给张麒麟。十枚铜钱在他掌心发出清脆的响声，歪歪斜斜地堆在一起。
很轻。
但不知为何，张麒麟感觉掌心上的重量远不止十文钱。
“嗯，帮助穷困旅客的感觉真不错。”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云瓒故作老成地说道。
“别装了，刚才人家吃面的时候，你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看了不下十次。”
“看，看到了？”
“就差一点人家就发现了，我都替你捏把汗。”
“呜……”云瓒涨红了脸，不知所措。
张麒麟笑着问道：“感觉怎么样？”
“啊？”
“第一次自由发挥厨艺，并且得到赞赏的感觉。”
云瓒没有回答，但他通红的脸颊和兴奋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应该做得更好吃才对。”
“觉得遗憾？”
“嗯，有点。如果多买些食材回来研究，应该可以做得更美味。”云瓒搓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张麒麟拍了拍他的肩膀。
“尽管放手去做，食材的钱不用担心。”
“好！我正打算去采购呢。除了面条，还得准备些别的，蔬菜、酒水、肉类……还得有些拿手好菜才行。”
“是吗？客栈一般都卖这么多东西？”
“当然啦！这还算少的呢。高级客栈的菜品都超过五十种！”
“这么多？”
“可不是嘛！这时候我就好奇，掌柜的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连这些都不知道？”
张麒麟只是默默地挠了挠头。
都是战争惹的祸。
十三年的戎马生涯，哪有时间逛客栈。
“总之，掌柜的，我这就去了，不会太久。”
“去吧。”
云瓒兴冲冲地离开后，阿七和阿八走到张麒麟面前，两人脸上都带着些许为难。
“那个，客官。”
“怎么了？”
“其他的地方都打扫得差不多了……可是客房怎么办？”
“客房？”
“嗯，虽然我不太懂，但是现在这样……恐怕没办法接待客人。”
“现在是什么情况？”
阿七和阿八互相推诿，最后还是阿七开了口：“床倒是没问题……只是房间太老旧了，感觉很阴暗。是不是应该布置得亮堂些？还有，被褥也破了，得换新的或者缝补一下……嘿嘿，我们只会扫地擦桌子，这种事不太擅长。”
“看来得找个专门负责客房的人才行。”两人点头附和：“是啊”，“也只能这样了”。
“啊！对了，客官，您千万别误会，我们不是想花您的钱才这么说。”
“是啊，真的！”
两人连连摆手，眼眶都红了，一副害怕的样子。
张麒麟心想，他们以前是不是被人冤枉过？
“我没有误会。所以你们的意思是，需要一个管客房的人？”
“……是的！有个女人在，感觉肯定不一样。”
“肯定需要的。”
其实他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以前小弟晋谷总是念叨，客栈的工作轻松，就是因为有“管客房的”和“跑堂的”。
听阿七阿八这么说，看来客栈确实需要这样一个人。
‘哪里阴暗了？’
在他看来，现在的客房已经很适合睡觉了。功能上没有任何问题，亮堂不亮堂有什么重要的？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不过，去哪里找这样的人呢？”
“管客房的……？”
“对，管客房的。”
阿七和阿八面面相觑。
“客村里想做妓女的姐姐倒是很多……”
“嗯，想做管客房的姐姐会有吗？”
“姐姐……姐姐……对了，管客房的不都是退下来的妓女吗？”
“是啊？那要去青楼找吗？”
“可是那里……不太好吧？”
“嗯，是有点。高级妓院的姑娘才会去做管客房的，青楼的姑娘不做这种事，就算想做也做不来。”
两人嘀咕了半天，最后还是表示不知道。这对双胞胎一脸歉意。
“等等，整理一下思路。管客房的，就是负责管理客房的人，对吧？”
“不只是客房，还有整个客栈。布置、算账……就跟总管差不多，当然主要还是管客房，但客栈里没有哪个地方不需要她操心的。”
“嗯……这样啊？”
这么重要的工作，难怪客栈里必不可少。张麒麟心想，这次还得用聂武生教他的方法。
“这附近哪家客栈的客房布置得最好？”
“啊？客房？”
“对，客房。或者哪家客栈整体布置得最好也行。”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回答：“要说这个……肯定是红花客栈吧？对吧？”
“嗯，就是那里最好。”
红花客栈。
有印象。早上遇到的那些人问他从哪里来的时候，举的几个例子中就有这个名字。
“那里的客房布置得很好？”
“是的。”
“为什么好？”
“这个……”阿七脸红了，吞吞吐吐地说：“红花客栈……是跟旁边的妓院一起经营的。”
“妓院？有妓院的地方客房布置得好？”
“嗯，差不多吧，就是……那个……就是……”
见阿七难以启齿，一旁的阿八干脆说道：“因为可以把妓女带到客房里一起睡啊。”
“哎呀！阿八，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闭嘴！你不说我来说！红花客栈的菜做得一般，他们就注重客房的布置，好招揽客人住宿。所以红花客栈的客房最舒适。”
张麒麟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想起来了，在北方的时候，兄弟们里总有喜欢在有女人的地方找舒服被褥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也就是说，红花客栈的客房布置得最好？”
“是的，没错。”
“我知道了。红花客栈在哪儿？”
“我们带您去吧？”
“嗯，去那里找个管客房的。”
阿七和阿八一脸疑惑，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沿着金线路往北走，左边有一座挂满红灯的四层楼，就是那里。”
“你真的要去那里找管客房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两人大吃一惊。
“不，不行啊。”
“红花客栈的那些地痞流氓有多凶狠，您知道吗？他们心狠手辣，出了名的，您可千万别去招惹他们。”
张麒麟安慰两人说没事，自已不会闹事。两人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但眼神里依然充满了担忧。
“我们也得招揽客人住宿才行啊。”张麒麟笑着对两人说道。
